“那个姓苏的女人?”王爷忽然想起,来了兴趣。“去,带她到这里来见我。”

“你有亲人吗?”叶青忽然问起,然后又翻了一下白眼,“没有吧?冷血的家伙。”

李老道一招得手,再不想让。连连猛刺,yu置他于死地。黄玉手中没有了兵刃,怎么可能抵挡。只能施展轻功后退。眼看背后近了悬崖,无路可退。老道手上剑风凛冽,已经到了脖子前。

“你们在妖界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何苦跑出来祸乱人间?”

“没想到这个妖女还会这些女人的活儿……”妖女终究还是女人。黄玉心中一暖,只希望那个伙计送解药能顺利抵达,路上千万不要出岔子。他不禁回头一望码头,往西南的方向。却正看见一个褐衣道士急匆匆赶来。这时船离岸已经有两丈之远。道士大喝了一声,纵身而起,从岸边跃出一丈有余。到了江面上,足底轻轻一拍。只听水面一身闷响,他身体被这一击之力反弹,直高飞了一丈,稳稳地落在了船舷上。船上的水手和客商们,都起了一阵赞叹之声,纷纷击掌叫好。

叶青往前冲,黄玉后退,两人被冲了十几步才停下站稳,差点坠落深谷。黄玉正要看叶青怎么样,她却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吐了黄玉一脸。“你怎么样了?”黄玉惊问。叶青吐掉口中鲜血,勉强坐起,盘坐运气,愤怒异常:

他虽然道行不深,但是也得时时刻刻记住各种修行的法门:不能贪功冒进,不能心浮气躁,不能勉力而为。十余年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地听从师父的所授,一丝不苟地执行。但这对他来说是小事。因为道行越是浅,离入魔也就越远。道行越是高深,离成仙越近,反而入魔的可能xing也就越大。修道之人一ri一riing进的时候,无法知道自己是正在走向成仙,还是走向入魔。除非有高人的指点。但是成仙的高人,都已经驾鹤西归了。多少修道之人毕生苦修,最终不但未能成仙,反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灵源剑法,果然和那妖孽是一个路数。”黄玉被连连杀招逼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那矮胖道士居然还有空闲说话,但手上的杀招却丝毫没少。黄玉知道这回完全是拼了xing命的生死搏杀,根本不敢分心搭腔,长剑一抽出,立刻一招“白虹贯ri”挺剑直刺对方的喉结。

越是没有踪影,黄玉反而越觉得忐忑了。仿佛这茂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埋伏着杀手。安静的空气中,迎面的风里就像充满了看不见的暗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扎到自己的脖子上。他虽然浪迹江湖多年,但都是游山玩水,寻觅美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凶险的勾当。

还好她看似没有恶意。黄玉行走江湖好多年,除了自己的师父枯藤之外,再没有见过如此高手。心里后怕,不禁后退了几步,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内丹吐纳的时候最忌旁人打扰。这很容易岔气而导致走火入魔。但这女子敢视他不存在安心练功,也是艺高胆大。

黄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是什么东西,肯定化为灰烬了。

与其说他们是士兵,不如说是在战场上已经丢失了魂魄和人xing的饿鬼。对他们来说,能逃得一天的xing命,就要肆无忌惮地再活一天。

冥界和天界之间有人界,所以无法直接通行,必须经过人界。在本书中,任何空间的跳跃都是不可能的。

他不由得一怔,停了笛声。仙笛鬼剑这个称呼,他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要说十年之前,这个御剑派掌门大师父的关门弟子荀木杨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

他喜欢吹笛。尤其是心情郁闷的时候。后来他现每次临阵对敌的时候,心情也总是很差。于是就全然不顾对方的面子,在一边悠闲地吹笛。

如果他只是吹笛也就罢了,一对雌雄霜雪剑神出鬼没,对手根本就近不了他三丈之内。

仙笛鬼剑的大号,是那些曾经胆寒的对手给的。

“不知这位姑娘高姓大名,来找在下为什么事呢?”荀木杨礼貌地问。他对记得十年之前事情的人,一向都很礼貌。

“我是魔瞳妖使叶青!我看上了你的雌雄霜雪剑,我需要用,我要拿走。”女人冷冷地说。

荀木杨淡淡一笑:“对我来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妖使想要,拿走就行了。”

那女人依然满意:“它们只认你为主。我光拿剑有什么用?连你人我也要一并带走!”

荀木杨低头想了想,说:“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可以到这里来,收走我的尸,和这对剑。”

女人点点头:“那明年我会再来。”电光再次闪过时,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转眼又是一年。七月二十五。

昔ri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每次走进这座外表古朴森严,内里却雅致的古老的宅院,他都会有这种感觉。那只王谢堂前最轻盈优雅的燕子,如今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个寻常百姓家去了。但回廊外这个荷花池中荡漾的绿水,却是一如往昔。不但如此,连轻轻随风摆动的橙黄sè的罗幕,和在室内静静生长着的兰花草,好像十年来都没有变过。

在成王府内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院落,只有打扫房间的侍女们才可以进出。不过他是例外。他在这里就是一个严重的例外。这个府邸内的男人们的衣着无不光鲜亮丽,扫地的老头都穿着丝绸。更别提那些往来的门人宾客了。只有他,一身脏兮兮的灰布袍,似乎从来不换。他总是一头长蓬乱,胡须满面,十年来再也没有收拾过的样子。但是在这里,每个下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致意:

“驸马爷……”

他从来也不是王府的驸马爷。所以他也不回答,只是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望着绿波荡漾的水池后面的怪石堆砌的假山。这些年过去,那石头上愈长满了青苔。更显得郁郁葱葱。有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可以进去,里边是一个能望到一片天井般的凉爽空间。还摆着一副桌案,上面有一张古琴。换了多年前的夏夜,或许会有幽幽的琴声弹出。那种琴弦细微的颤动,如荡漾的余波的感觉,他只要一入耳,就仿佛感觉到了秦漾纤细的手指。

再也不会有琴声了。只剩下空灵孤寂的笛声,在没有了主人的院落里空自悲鸣,无人欣赏。

“驸马爷,”一个侍女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万福,“王爷已经出了清幽馆,请您到消暑亭中小叙。”

成王爷秦羽年长他三岁,他们一直以兄弟相称。

“听说你过来告别,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岷江边归隐。”

王爷露出羡慕的神sè,“可惜我生在王侯之家,就注定和这样的生活没有缘分了。其实我何尝不想在山间河畔置一座小屋,每ri种点瓜豆,悠然看看山水度ri。可惜树yu静而风不止。现在天下不稳,随时可能大乱。我不得不厉兵秣马以待不测。不然转眼之间,大祸临头,九族被灭也不是不可能。”

他摇摇头,“王爷是富贵中人,何必羡慕我这个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废人?”

王爷叹了一口气,说:“贤弟武艺高强,道法ing深。一身的好本事。要是随我去建功立业,何愁不得富贵?可惜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也不能强求了。”

随便喝了几杯,他起身告辞。王爷将手一挥,让他再坐一坐。

“其实这次请贤弟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教的。”说完王爷命人拿来一幅画。“贤弟知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画这幅画?”

这细腻温婉的笔触和作sè,让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秦漾的手笔。但是这画中的内容,却和她平ri喜欢画的花草山水大不相同。一个雕廊画栋的院落,仔细一看,应该是王府中的某处。气氛也和秦漾平时的画作不同。空中浓云密布,一线闪电直击下来。但最让人震惊的还是这院落的zhongyāng,蹲坐着一只至少有石桌大小的黑sè巨龟——巨龟的身上,又缠绕着一条巨蟒。那蟒蛇的额头上,镶嵌着一块晶莹的红玉。秦漾的工笔无微不至,将个龟蛇组成的怪物画得栩栩如生。让荀木杨大为吃惊。他所吃惊的是秦漾对各种神鬼怪物从来都没有兴趣,甚至从未听她提起。看过她很多画作,都是写花鸟山水的闲情雅致。从来不会画任何带着诡异气氛的东西。而这幅画看上去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是她亲眼所见,然后又老老实实地画了下来。

“龟蛇合体,天上的玄武大帝下界……”联想到秦漾身上,荀木杨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记忆又被卡住了。

王爷仰头一笑,说:“玄武大帝降生本府,这是大富大贵之兆吗?”

荀木杨点头说,“确实是如此。大吉之兆。”

“我最近翻阅妹妹留下的遗物,意外看见这幅画。只是我这个妹妹,我从来没有听说她还知道这些东西?”成王皱了一下眉头,“也罢。既然是她的遗作,我就代她送给你了。你留下做个纪念吧。”

荀木杨将画卷起收到包袱中,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