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句话,温简连忙望向净安师太,见她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他才站了起来搀扶在她身边,净安师太正要转身进去,温简突然想起还一直跪在石阶下的阮红娇,垂道了一句:“母亲,石阶下面的便是儿子的未婚妻……”

吓得绿儿再不敢放它出来,但她又问,这鸟若是放出来,会飞到什么人那里去呢?

谈及父母当年往事,温简心中满是遗憾与内疚,昔日相濡以沫的侠侣,今日已是相忘于江湖。

这事早就商量好了,一旦事,她自然可以逃之夭夭,而“绿儿”则将一切推到她的头上,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以温简的为人也不大会为难无辜。

阮红娇带着丫鬟绿儿今早出门是赶去鱼市的,她一边走一边在想着什么心事,不妨突然身边的绿儿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了一把带了半圈,以背面对着桥下的某个方向。

这一日,全味居后院阮红娇住的那座二层木楼里,阮红娇端坐着受许世卿的敬茶。

温简虽然这么说,脑中却回想起刘白凤临死之前的片段,那时候他的剑只要慢一点点,或者刘白凤的刀快一点点,谁死谁亡,另有定论。

许世卿脸色臭臭的取出家什,只见皮缕子一摊开,里面整齐的插放着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验尸工具。

“我只是不想回去了,那里不适合我。”温简道。

阮红娇其实一见到温简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这并非是看出来的,而是一种感觉,她想着是不是为了衙门里的事情心烦,一会儿好不好找个理由问他?等她进去之后现院子里插着一把剑,而他没有穿外衣,身上也显出了汗湿的水渍,必然刚刚是在练剑。她又看到墙角那里的木盆里脏衣服都堆满了,便随口问道:“帮你洗衣服的婶子今天没来么?”

李小姐多心,想起之前自己令阮寡妇落水的事,就猜度他是不是在有心防备自己,嘴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立即被李夫人暗暗在她手上捏了一把。温简也就权当没有听到的。

这一天,温简来得很晚,因为他要带着官差们挨家挨户的询问调查,并且对外地过往的旅客进行盘查。

师爷向李县官道:“若是尸体能自己走,许仵监也不至于背后给人暗算了,背上这个伤痕,不排除是修炼阴毒功夫的武功高手所为,依学生看这事怕与鬼神无关,乃是。

白晚抬头,看到是温简站在门口,绿儿则站在他身后。她不禁仰望着突然而至的温简,嘴唇微微张开,目光流露惊讶。

游医根据阮红娇所言,将她送回全味居,全味居因东家失踪一事,已关门歇业了好几天,而阮红娇的住所,便在全味居的后院。

“什么?”这一次,轮到白晚吃惊了:“为什么突然要走?”

“快走——”

“少年”已经掠到了屋外,见了这一幕,冷笑了一声,果然他笑过之后,那扇子宛若长了眼睛一般抡了一个圈,又朝白晚飞了回来。

讽刺的是,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回杀刘白凤兄弟的人却非他所认定的温简,而是他掳走的阮红娇,如若有一天,他能知道真相,真不知作何感想。

话说这时候,李小姐来又是做甚?

他心里想先给阮红娇弄个汤婆子暖身,再去找程大夫来给她看看,可是今天衙门后院里宴客,外头连个晃荡的人都没有,于是只好自己找了一个汤婆子到厨房去灌热水,路上又遇到被许世卿派来送衣裳的丫鬟,停步嘱咐她照料阮红娇,就赶去了厨房。

当年还未化名“阮红娇”的她,在地牢里囚禁五年,武功被“小温侯”所废,可大约是“小温侯”对她有愧,破了她的丹田却没有下死手,才让她后来得以找到方法恢复武功。

温简身边坐的的仵作许世卿,因他喜与死人打交道,性子里带了一股子寒气,连笑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又兼之持才傲物,除了温简旁人也不敢与他多亲近,与他敬酒也未强灌,不过浅酌了几杯而已。

围在周围的捕快们还没反应过来,半蹲在地上的温简突然一阵风一样的闪了过去,冲进了茅屋。

之前两地县衙也围剿过他们,只是他们也狡猾,一打便往深山里躲,等风头过了就出来,不然就是设埋伏陷阱,耗损县衙的战斗力。

“我看你昨日的宿醉今日还未醒吧,真是越说越离谱。”温简笑骂了一句,起身离开,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里了。

温简起先没有注意她,他在屋里坐下了,刘三石给他摆好了饭菜,他才现阮红娇没有进来,他抬头朝着大门看去,见门外树下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于是对刘三石道:“叫你们东家进来吧。”

人都是有良心的,良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他们也受过黄传贵的好处,却也不能眼看着他强娶良家妇女而不管,他们是太平镇县衙的捕快,可不是黄家的狗,给两块骨头就跟他走了。

丈夫这一死,家里便如天崩地裂,好容易办完了丧事,公婆把她和小妾叫到了堂上,说她们年轻守寡,日后必不安分,让她们收拾包袱离开。

“对啊,阮老板,你手艺不错,以后咱弟兄来多了,可还别嫌弟兄们烦呢。”

温简救了寡妇娘子阮红娇,因他在现场,也顾不上继续吃早饭,就和赶到的两个捕快一同带着受伤的偷儿回了衙门,本来不过是录供毕了,他便继续休他的假,哪里知道,那偷儿不经事,略用手段,竟然交待出了一个偷盗团伙出来了。

却说温简救下了小寡妇,也未来得及看清楚她,只见偷儿想跑,眉头一拧,目光一寒,他四下瞟了两眼,正看到身边的小寡妇头上的一根银钗,于是低声道了一声得罪,拔了她的头钗一甩,那头钗飞了出去,正射穿了偷儿的小腿肚。

那女子在半空中衣衫飞扬,丝飘舞,断腕处的鲜血飞溅在半空之中,她望着他笑,那笑容意味深长,仿佛是在说——

“没有啊,我这是天真直率。”她捧着脸故作可爱,结果被那人敲了敲脑袋。

温简的确明白了,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原因太过沉重又太过难以启齿,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明这个女子是那么可恶,却又那么可怜,她是他见过最无耻最残忍的女人,也是她见过最重情最悲情的女人。

他们从东西南北四方各拉扯一根绳索,然后向一个方向跑,交合在一起的绳索就变成了一张凶残的“大嘴”去“咬”午子丑的脚,午子丑用“寒影”砍断绳索的时候,六扇门原先被铺在屋顶上的“网”被撤了下来,网在了午子丑的头顶上。

然后,狍子击中了温简的剑,白晚差点跌倒在地。

显然白晚并不满意这个被用滥了的理由,又问:“同情我?”

“是……她,呵。”她缓缓的垂下了头,茫然所失的慢慢向后退去,最终隐在了角落的阴影里。

“坟上没有名字,是无字墓。”

白晚摇头,道:“山上只有我们三人。”

地面上去?温简沉默了。

没有人养,没有人管,我在街上和别的像我这样的孩子一起乞讨,有时候会偷窃,有时候会抢夺,有时候会博取同情,我们很狡猾,为了吃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这样也让我们更加让人讨厌。

温简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盼望,他一身风尘仆仆,略有疲惫,看着她淡淡一笑,虽然很淡,但这次是真的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我是说,白墨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已经死了,究竟我们还要从她这里挖出什么来?”温简突然抬头问道。

“浅杯余淡酒,不意自晚归,方只见海棠正艳……却不知……”

如果不是她,“小温侯”不会死,他也根本不会入六扇门,如果他没有入六扇门,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文士。

温简低头,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水囊像她丢了过去。

“咳……呜……”许世卿窒息喘咳,咳又咳不出来,只把双眼上翻,眼看要死了。

“如果你不那么多事,就不会死了。”阮红娇收了笑容,目露凶光脸上浮现出杀意。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置他,是因为他和温简的关系亲近又跟她不对付,若是他死了怕是会令温简起疑,可是现在他明明是被温简赶走了却突然追到了这里,怕是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