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阴息风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他只是问:“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力不济,你黑山寨近百兄弟,就白死了?”他说完,又说了一句:“何况这事慢性毒而已,不妨碍你堂堂正正的报仇。”

话音未落,阮红娇突然起攻击,原本束缚着她的绳索一挣而断,而她极快的抬起左手,朝着“少年”射出一团“雾气”。

他唯有先找地方藏起来,再做打算。

阮红娇低垂脑袋,长披散在肩上,静静的听着,凝在卷睫上的仿佛一抹散不去的愁绪。直到她们把话说完,她才婉然一笑,对两个丫鬟道:“多谢两位姑娘开解,奴家只是觉得……心里累了。”

温简疾步如风,许世卿看他去的方向也猜到他会把阮红娇送哪里去,便叫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丫鬟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送去。

可乐的是,温捕头这种成熟稳重的男子,偏偏更得那些小女儿家的喜爱,不说李小姐如何暗暗害上了相思病,就是李小姐平日结交的手帕交们,也都偷偷里仰慕其风采,艳羡李小姐近水楼台。

县太爷素来老成持重,未想私下也如此八卦,温简听得啼笑皆非,心知他必然是听信了那些传言,便道:“大人,娇娘是皂役金茂家的外甥女,金叔去年过身,属下见她一个女子支撑家业不易,便认了做义妹……莫看她是女子,却善经营,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若是生做了男子,不定还有多大造化呢……大人,是陈皮和冰糖呢。”

当今天下,能以一人之力,又有如此手段一夜之间屠掉整座黑山寨的女人……能有几人?

……

陈飞听了温简的话,忍不住道:“五爷,您还真以为……娇娘只是感激吗?”

衙门里的捕快是早、午、晚三班制,阮红娇寻的这一天,温简是从戌时到次日卯时当班,也就是晚饭之后到次日天亮。

阮红娇哭得厉害,一来的确受了辱,二来一个女人家,后面的事也不好说了,一边拿帕子挡着眼睛佯装擦拭眼泪,一边扭头偷偷给一旁的刘三石使了个眼色。

是啊,她既然已经嫁人,即便丈夫去世,那还有婆家呢,婆家就不管她,以至于让她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寻亲?

这回阮红娇离得近,大家又将她看得更清楚,只见她一袭细绒牙白裙,外穿银色缎面丝绵袄甲,袖长广阔遮住了纤纤玉手,肘上系以银丝带收拢,纤腰紧俏,头以银簪盘起,通身除了头上那根银钗再无饰物,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眉目清秀,果真应了那句洗尽铅华呈素姿之言。

当时温简从乡间调停回来,已至未时尚未用饭,实在是饿极了,从衙门出来找了个酒楼就钻了进去,进去之后便只点了一碗面。

一阵喧哗传来,丫鬟抬头就看到有人驾着马往这边冲过来,虽然离得颇远,也不禁叫人恐被波及,一旁的婶子带着娃儿赶紧避让开去,丫鬟后退了几步,突然现自家的娘子不见了,于是急忙四下张望找寻,这不找还好,一找胆儿都快从嗓子眼吓了出来!

温简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轻薄水中的女子,心道,果然这只是梦,如果是真的,自己决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真的吗?你会伤心吗?”她开心的道。

白墨是在几年之后,才偶然得知苏素生前曾诞下一女这件事,所以他离开了佛什峰去寻找那个孩子,当然,他找到了她,在她差一点做了雏-妓之前。

“你怎么会还有内力!!”

每次崩溃,都是从一处小裂缝开始,但人的心,却是最不易琢磨的东西。

温简这次带白晚出来,曾经得到温侯的指示,如若她“不听话”便可当场击毙。当然这些话,他本可以不说,但是他还是说了。

而温简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见她的确不知道,心里反倒安心了一些。

然而楼里早已布满灰尘,蛛丝遍结,人去楼空。

“他还有其他的徒弟吗?”

以前的探视都是非正式的,而现在才算是正式接管。

我就这样被遗弃了,但是我真的不怪他,他不是我的生父,对我也已仁至义尽。

随着牢门关闭,白晚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如大伯所料,三年来,我是唯一去探望她的人,也是唯一能庇护她的人,因此在长期承受痛苦的情况下,她对我产生了希望和依赖,驯服她就和驯服动物一样,只要让她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解脱痛苦,她就会那么做。便如这次,我要她告诉我青花狐狸的事,她很快便事无巨细的说了。”

“你刚刚说你不会做傻事的,为什么?”温简想了想,问。

如果出卖人可以活下去,白晚一定不会犹豫,她在这里已经关了太久,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

她跪坐在那里,就着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她身材消瘦,衣衫褴褛,披头散,形同鬼魅。大约她听到了外面的响动,知今日有客来访,正以五指为梳,慢条斯理的梳理自己这一头杂乱的头。

阴息风见她生气了,又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错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白晚怒视着他。

“算了,当这一次我没来过,你带走了那些易容针就当是送给你的好了,女人就是女人,我以为你会学聪明一些呢。”阴息风说完,转身就走。

阴息风拍拍屁股就想离开,根本就没想过白晚要怎么把自己被掳走这件事圆上。可是白晚生气的不是这些,在他转身之后,她突然朝他扑了上去。

阴息风的武功在白晚之上,当然不惧她,他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一招借力打力,化掉了白晚的攻击。而白晚身形突然一折,又重新攻了过来。

白晚怒极攻心,招式狠辣,阴息风走的也是阴寒一脉,两个人不过晃眼的功夫,就对上了一百多招。

最终,当白晚的手刀刺向阴息风的时候,阴息风抓住了她的手,冷笑:“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我的对手?”

白晚望着阴息风的脸,突然诡异一笑,阴息风觉得古怪,低头一看才现,不知什么时候白晚的指缝之间有三枚暗红色的针,这是——金焱针?

阴息风‘九重寒’心法已经大成,又学了‘寒冰裂掌’,已经跻身当事绝顶高手之列,但因为他走的是至阴至寒的派,所以至刚至阳的金焱针入体才会特别麻烦。

白晚的金焱针始终捏在手上,没有打进他的身体里,算是留了情面了。可阴息风的武功高于白晚,他若不是也留了情面,又何至于跟她对了这么多招?

“你刚刚就是用金焱针来杀死刘白凤的?”阴息风想了想,道。

温简遇险的时候,白晚手中急飞出一物射进了刘白凤的后脑,因为太快,所以连阴息风都没看清,如今想来,怕就是金焱针了。

白晚没有回答,只是道:“当年你九重寒练到第九层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怎么克制你,可你当年还笑,说金焱针是当年‘赤练女’苏素的独门绝技,苏素已死又无传人,除非她重新活过来,不然我的想法便是不切实际。”

“‘赤练女’苏素本就是‘毒门’长老苏成禹之女,金焱针是她的独门绝技,其中除了赤炎蛇毒还有另外几种毒药,调配后能散出几倍于赤炎蛇毒的毒性,在她死后,有很多人想要仿制,而实际上毒性连她的一半都不到,你以为你拿着这所谓的‘金焱针’,真的能够克制住我的‘九重寒’?”阴息风嘲弄道。

就像是一滴水会被一堆火烧干,或者一个小火苗会被倾盆大雨浇灭,如果是那些威力大打折扣的仿制品,阴息风的“九重寒”就能将其压制住。

“这不是仿制的,如果苏素有个女儿,哪怕她就是死了也会留下手本,让她的女儿继承她的绝技。”白晚冷冷笑着,抽回了被阴息风抓住的手,然后把金焱针交给他,道:“你也懂毒,是真是假,我相信你分辨得出。”

阴息风狐疑的接过,然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根细细的竹筒,收了进去。

毒这个东西,一定要经过试验,才能确定其威力,若要他用眼看就能分辨这金焱针是不是跟当年苏素的一样,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