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两个丫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似也不需要旁人多说什么,又是一叹,道:“奴家是个不祥之人……不管奴家再如何尽心尽力,有些事却依旧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有时候奴家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的活着,不再想,不再强求……那该有多好。”

温简抱着阮红娇出来之后,众人一齐松了口气,却见温简浑身湿透,头和衣服上一小股一小股的向下淌着水,他横眉冷目,面色十分吓人,令人不觉心里打了一个突,不敢做声。

今日李小姐并着县丞家的二小姐、主簿家的小女儿等一些小姑娘家家的在李小姐屋里自成一席,大家年纪相仿,平日里就很相熟,闲话家常起来,说起今天请的是“全味居”的厨子,又听伺候的丫鬟说了些碎语,才知道那位有名的“俏寡妇”也跟来了。这些个姑娘小姐妹愤愤然起来——衙门里办酒,酒楼里指示厨子来即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跟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想使什么狐媚手段勾引温捕头?

这一日傍晚,县老爷开了席面宴客,把大门一关,就在县衙后院内摆了桌。因听众捕快说“全味居”的菜肴味美,特请来“全味居”的主厨掌勺,宴请衙门里的众人,算是以酬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其中有这份能耐,又有下得了手大开杀戒的,又有谁?

灯影昏昏,梳妆镜映出了一张苍白陌生的面容,阮红娇盯着镜中的自己,以右掌拂面,用内力吸出了打在皮肉下的“易容针”,她那张清秀的面容在短时间内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后显现出了她的真容。

自温简认了阮红娇之后,因阮老板听着生疏,阮娘子听着又略有些不庄重的意味,捕快班的弟兄们也改口管她叫娇娘。

当然,以“她”真正的本事,不管是混混痞子还是黄传贵又怎么奈何得了她,只是既然“她”选择了当“阮红娇”,就得收起刀枪剑戟,做一个平凡的……至少看起来平凡的女人。

刘三石瞅见了果然也上前来,因阮红娇跪在地上,他自然也不好站着说话,跟着跪了下去,到:“诸位官爷,黄爷这是不给我们东家留活路啊,当日他来,起因不过为了寻事,硬要我们店里的一应用度都在他家采买,他家的东西货品次也不说,价格还贵,我们东家与他好言好语的说了几句,谁想他竟然起了色心,看上了我们东家,当时场面极为难看,若非是李掌柜护着了东家,怕是当场就要把人带走了,后来厨房里的和跑堂的厨子伙计们都出来了,他才罢了那心思,又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最后放了话,说定要我们东家做他第七房小妾,择日便来迎娶,还说……还说……这全味居权当是我们东家的‘嫁妆’了,官爷,这是强娶啊,黄爷都那么大把年纪了,黄家的少爷年岁比我们东家都长,这不成啊。”

那阮娘子听到这些人都认得自己的叔叔,口气里还带着几分亲近,便掩口道:“我是听说舅舅在衙门里当差,不过我来到天平镇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舅舅他已经去了……”说着,面露哀伤。

“阮老板客气了,本就是温某份内之事,又何足挂齿。”温简礼貌而客气的道。

那一段小插曲过后,他基本上就把什么红什么绿的人抛诸脑后了,却不料很快,他居然又见到了那个寡妇阮红娇,而且事情便是生在第二天。

原来那小寡妇不知怎地,居然站在了路中央,奔逃的马儿眼看就要与她撞上了,她也吓坏了,面色煞白,盯着那愈来愈近的马只觉脚软,站都站不住,何况逃走?

异样的是,这个“他”也忘记了一切世俗礼教,贪婪的盯着这个女子。

“……”那人无语了,笑着叹气道:“小孩子,你到底听明白重点没有。”

她很久前就知道,白墨当年有个红颜知己,只因斯人已逝,所以从未多想。可当她看到这个胎记之后,顿然就把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得到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

两个人又同时更加凶狠的质问对方。

“快走——”

“就算这次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两具尸体,也不会让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活着逃走,这是一条‘死命令’,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石墓?什么石墓?”白晚忙问。

“副指挥使。”六扇门的捕快在四处勘察之后向温简汇报:“此处早已无人居住,看上去像是空置了许多年年,这……”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简走到白晚身边蹲下,伸手拨开了她额头上长长的刘海,与她对视着,道:“我为你赌上了前程,你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死了很多人,当时我饿傻了,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不起,直到我娘也倒下了。

黑暗的寂静中,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自己是一件死物,如她的生命也在关门那一刻从她身上抽离了出去。

“她试图引诱我。”温简答道。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但他好像很执著于这个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道:“为什么?”

“那些狱卒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用冰水淋湿我的身体,就为了看我宽衣解带,我能让他们达成心愿吗?”

这就是当年叱咤江湖,名动天下的魔道妖女——“玉面仙”白晚。

……

阮红娇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在一个木屋里面,手脚被绑,面前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那少年手持着一把合拢的纸扇,并用纸扇挡着嘴,笑吟吟仿佛又有些腼腆的盯着她看,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好似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这种目光……

这种笑容……

阮红娇惊惧的瞪着那个少年,遍体寒,汗毛都恨不能炸了起来。

那少年像是猫一样的步步逼近,走到她跟前,弯下腰,用纸扇挑起她的下颚,对她露齿一笑,露出隐蔽尖牙,愉快的道:

“小白,我又找到你了。”

明明是少年的模样,嗓音却没有半分少年的清脆,反而略带低沉,他语调缓缓,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捶打着阮红娇的心肝,令她僵在那里,无形之中好似突然被人割开了外皮,让她全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而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种不可抗力的压制之下,只听少年又笑道:“鉴于这是一本常规意义上的复仇文,而不是甜宠文……现在……你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