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的是,温捕头这种成熟稳重的男子,偏偏更得那些小女儿家的喜爱,不说李小姐如何暗暗害上了相思病,就是李小姐平日结交的手帕交们,也都偷偷里仰慕其风采,艳羡李小姐近水楼台。

只有温简,虽然对凶手念念不忘,可线索有限,证据不足,无目击证人,无嫌疑对象,也就只能放一放了。

当今天下,能以一人之力,又有如此手段一夜之间屠掉整座黑山寨的女人……能有几人?

三更的钟鼓声响起,阮红娇实在是疼得睡不着,便从床上起来披上了一件衣裳,坐到了梳妆台旁,妆台上放着一盏熄灭了的油灯,她从抽屉里取出火石点燃了它。

陈飞听了温简的话,忍不住道:“五爷,您还真以为……娇娘只是感激吗?”

莫以为她吃亏,实际上这帮捕快也够义气,平日里有他们照应着,又有谁敢再欺她是个女人?那些混混痞子赊账赖账吃白食勒索敲诈的,皆不敢再来寻事了。

阮红娇哭得厉害,一来的确受了辱,二来一个女人家,后面的事也不好说了,一边拿帕子挡着眼睛佯装擦拭眼泪,一边扭头偷偷给一旁的刘三石使了个眼色。

金叔走了快一年了,这些捕快们都还记得他,一听说阮红娇竟然是金叔的外甥女,个个都叫了起来:“阮娘子,你竟然是金叔的外甥女?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哩!”

这回阮红娇离得近,大家又将她看得更清楚,只见她一袭细绒牙白裙,外穿银色缎面丝绵袄甲,袖长广阔遮住了纤纤玉手,肘上系以银丝带收拢,纤腰紧俏,头以银簪盘起,通身除了头上那根银钗再无饰物,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眉目清秀,果真应了那句洗尽铅华呈素姿之言。

故而,温简公务十分繁忙的,半月里只得一日的休假,便是这一日,还挥余热趁着吃早饭的功夫在菜市口救了个寡妇,帮着抓了名小偷。

一阵喧哗传来,丫鬟抬头就看到有人驾着马往这边冲过来,虽然离得颇远,也不禁叫人恐被波及,一旁的婶子带着娃儿赶紧避让开去,丫鬟后退了几步,突然现自家的娘子不见了,于是急忙四下张望找寻,这不找还好,一找胆儿都快从嗓子眼吓了出来!

她欢快的掬起一捧水,清水随着她的指缝流下,晶亮的水珠滑过她的臂膀,灌溉她的身体,她是那么的专注,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真的吗?你会伤心吗?”她开心的道。

如果苏素是她的生母,那么白墨必然就是她的生父。

“你怎么会还有内力!!”

白晚就已经站了起来,原本还算淡定的神色变得十分扭曲,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丑汉,脸上逐渐浮现出恐惧、焦急、害怕的神情。她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脸上的肌肉抽搐,突然,她带着一股粉身碎骨的决烈,出一声不顾一切的嘶吼:

温简这次带白晚出来,曾经得到温侯的指示,如若她“不听话”便可当场击毙。当然这些话,他本可以不说,但是他还是说了。

温简细细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接着道:“佛什峰的木楼已经荒废了多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关于石墓的事情?”

然而楼里早已布满灰尘,蛛丝遍结,人去楼空。

“至少永隆十三年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他都在那里……一个六扇门的头号通缉要犯,本来就没有太多去处。”

以前的探视都是非正式的,而现在才算是正式接管。

野菜吃完了,树皮吃完了,我们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可是肚子里还是饿,一会儿大家说某个城在放粮,一会儿听说另一个城有达官贵人布施,于是大家又千里迢迢赶去,以为有条活路,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县城里的人为了诳走我们而放出的谣言。

随着牢门关闭,白晚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

“哦?你确定?”

“你刚刚说你不会做傻事的,为什么?”温简想了想,问。

“你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吗?”

她跪坐在那里,就着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她身材消瘦,衣衫褴褛,披头散,形同鬼魅。大约她听到了外面的响动,知今日有客来访,正以五指为梳,慢条斯理的梳理自己这一头杂乱的头。

温简立在门口,这件事许世卿从头到尾都尽收眼底,他见阮红娇已无恙,便对温简道:“我那里还有多余的衣裳,你若不嫌弃,就跟我去换上吧,老穿着湿衣裳算什么。”

温简在衙门里备了一套衣物,之前给了阮红娇,阮红娇现在已无碍,许世卿又提了出来,便跟着他去了。

仵作验尸的屋子是一个单独的小院,不过巴掌点大的位置,却是许世卿一人的天地,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有时吃住在耳房,衣物什么的,倒是现成的。

温简换了他的衣裳,衣裳略微有些紧,勉强可穿。

温简换衣的时候,许世卿就在院子里等着,待他穿戴整齐出来,就见院子里的许世卿正在和一名丫鬟讲话,那名丫鬟温简见过,是夫人身边得用的。

许世卿看到温简出来了,就扭身对那丫鬟道:“劳姑娘走了一趟,且先去给夫人复命去吧,我们随后便到。”

那丫鬟便走了。

这时候许世卿才对温简道:“温五,夫人找你呢。”

李小姐害阮红娇跌入井中,阮红娇是温简的义妹,既然结了义,此举也是抹了温简的颜面,小姑娘家家不懂事,夫人这个当娘的只好跟在后面收拾乱摊子。

见温简脸色不好,许世卿又道:“此事不过是个意外,你心胸要放宽广些,不要跟小姑娘家见识才是。”

温简沉着脸一哼,道:“幸亏这回没出大事,只是这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也委实骄纵得过了些……”

许世卿摆了摆手,不让他接着说,他劝着道:“这是大人的家事,你我身为下属,不可妄议,且李小姐也不是有意为之,方才你没看见,李小姐的脸色都吓白了,夫人赶来问清事情之后,也是好一顿教训,夫人这回找你去,必然是向你道歉,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太过计较才是。”

许世卿没打算把他看见金钗从丫鬟袖子里滚出来这件事说出来,说出来也不过让温简更加恼怒而已,而且李小姐是县老爷的女儿,县老爷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与上司结怨,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完见温简依旧沉着脸不做声,就故作玩笑的道:“好了,夫人那边正在照顾你义妹呢,说来奇怪,这位娘子倒是个逢灾遇难的命,也不知是不是她命不好,怎么好像天底下的坏事都落在了她头上,说是命不好,却每次都遇到你来搭救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许世卿的话,大有深意,他还没见到阮红娇,就已经不喜欢此女了,照他看来,阮红娇和温简委实大不相配,偏偏这女子总是出一些状况,就像是缠定了温简,是巧合还是故意?

许世卿的敏锐却没有引起温简的共鸣,毕竟是他亲眼看见李小姐指示丫鬟对阮红娇步步相逼,这世上的事,如果连亲眼看见亲耳听见都不能信,那还有什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