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翼然转身出门,敲开了林婉儿的房门。

入得门中,入目一道屏风,只见深山修竹寓于其上,筋节强韧,修姿挺拔。旁有诗曰:不与众芳争闹市,但持高节恋深山。屋内大红桌椅,上有佳肴满席:荤的是金腿鲤鱼、五彩嫩鸡、龙井虾仁,凉的有玛瑙银杏、青椒皮蛋,素菜为明目苦瓜、藕香芹味、芦笋烧干贝,汤名雪花豆腐羹。虽只九道,却道道精致,无不色味俱全。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来到沁宁镇外。

没敢往里走得太深,林婉儿带林翼然坐下。洞口处较为干燥,刚好能够挡风。

走到院门,林婉儿往里面望了望。

“谢谢。”只听他轻道一声,声音疲软。

她的目光却饶有兴味地停在了她的脸上,“细看来,小兄弟长得还真不差,眉清目秀的怪可人。”

安寿扫一眼有些吞吐的刘公公,“说。”

“婉儿?你是说我姐吗?你叫我姐婉儿?那你是……”

行至城中某地,林婉儿又在一个乞丐面前停了下来。

安寿忙松口气,她再这么盯下去,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皇宫就是你的家!”安寿冷道。

安寿皱眉,听起来仿佛他是用来看的一般,“就这样?”

“婉儿姐为何心忧?”颜雪轻问。

小米粥淡淡的香气让安寿觉得饿了。

正想着,洗浴归来的林婉儿已经推门而入。

林婉儿眯起眼,冷冷地瞅着范继祖,语带威胁,“继祖一个男子汉,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

范继祖转过头来暗自泣血,她只记得这里还有个供她耍玩的玩具,从不记得他是个人。

范继祖微微掀了掀车帘,见颜雪不知何时已经安坐车上,心下佩服,想到要与她一路同行,心情更是不由自主地雀跃。

“我说,你该回家了,颜雪。”林婉儿望着她,“听说另一名刺客,也就是你师兄,已经逃出城去了。京城里这段时间气氛不太对,皇上称病不朝一月有余,宁王那边怕……总之,你还是尽快出城的好。”

林婉儿一脸无辜地摇头,“继祖你好伤我的心,整个南城谁不知道我与你‘交情甚笃’?想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做窝藏刺客这么危险的事情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呀!要不是见她长得好看,配你正好,我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窗纸上映出大片大片的火光,一个声音大声喝道,“就在附近,给我一户一户地搜!”

末了还觉不过瘾,又在落款处写上,“万分思念你的某人留。”

“我不喝花酒,不赌钱!”

林婉儿不理他,径自转向二狗,“二狗,去帐房替我把书案上的包裹拿出来。”

“把东西交出来!小兔崽子,新来的吧?也不看看什么人,连大姐你都敢偷!”高个乞丐大声喝道。

却见那公子一身儒衫,玉质风华,手提一只竹篮,优雅地迈进门来。

成朗这厢早就恼羞成怒了,二话不说抓过打头的少年就是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的还真会挑时间,专门跑来拆你爷爷的台的是不是?我叫你抢钱!太岁头上,你居然也敢动土,想吃牢饭了是不是?”

林婉儿轻笑,“看成大哥一脸神秘,莫不是京城出什么江洋大盗了不成?”

安寿一把将她拉出,丢在床上。

“你太急进了。”林婉儿面无表情地说,“母以子贵。你要争宠,大可等到孩子生下,这又是何苦呢?”

亲吻,重重落下,热烈得几近疯狂。

带着走情人吧

“当然。”林婉儿拍拍他的脸,“我走了。”

林婉儿“咯咯”笑出声来,伸手将醉鸡拉到跟前,她陶醉地嗅了嗅醉鸡的香气,动手撕下一块,细细品尝,“酒香醉人,肉质鲜嫩,宝儿的厨艺有见长了。”

一会儿张坤将一只灰色的小毛驴牵到林婉儿面前,林婉儿高兴地摸摸它的脑袋,“好久不见了,小毛!想我没有?”

那么一刻,她眸中的光芒竟让她变得耀眼夺目,叫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玩味、调侃、不屑、张扬,也许只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

林婉儿挑眉,“为什么?”

林婉儿却拉过他的手,继续道,“臣妾有些冷,不如皇上坐下来,替臣妾暖暖身。”

侍从们都已退出门外,重门轻掩。

“对了!”林婉儿对她道,“那个葡萄酒,斟一杯给本宫尝尝!”

“得!”头上立刻被敲了一记。

银环即刻会意,“奴婢这就到浴华池传旨。”

朱玉儿犹豫起身,温声道,“皇后如此重礼,玉儿实在愧不敢当。”

“那是自然。”林婉儿轻笑,“谁让臣妾命好,做了皇后。锦衣华服,美味佳肴,要多少有多少。不享受,难道天天在凤仪宫中对着月亮吹风?”那是上官婉儿的活法,她林婉儿才不会这么傻,只因为得不到某个男人的青睐便放弃就在手边的荣华。

“很好。”林婉儿拍拍她的脸,“妹妹明白就好。本宫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唤的。”说到这里她转头对安寿笑,“皇上说,对不对?”

“傻金玲。”林婉儿转眸轻笑,微扬的语调却让金铃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我似乎,太不经常跟林贵妃打交道了。”

林婉儿皱了眉,在贵仪宫前顿了顿,然后走进去。

林婉儿下了床,床帐外,金铃银环捧着衣裳,见她出来,架轻就熟地替她着衣。

淡淡的一句话,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折,却自有它该有的威仪。

林翼然蓦地沉下脸,一把抓过她的腕,沉声道,“林宛,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第一次见林翼然动怒,林婉儿愣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林翼然忙收了手,转过头去,“抱歉,林宛,我……这里的死人……已经够多了。”

林婉儿有些失望,转过头去,沉默看天。

身子突然被人抱起,林婉儿吃了一惊,抬头正好看见林翼然严肃的脸。

“怎么了,林大哥?”

林翼然带她后退数步,直至觉得安全,才将她放下。

“林宛……”他轻唤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是方才见她出神,总觉得那一刻的她如脚下飘渺的云,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云层,永远消失了一般。怕她消失不见,就像那一年一无所知的他回到家中,所有关于家的回忆都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这感觉太过突兀太过强烈,而他一时还理不清道不明。

“如果……如果想回家了,让我送你回去。我……想看你平安到家。好吗?”他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