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林婉儿竟一口回绝,“这一次,我要自己爬上去。林大哥,”她望着他,一脸严肃,“你也不许用轻功,我们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林翼然的目光,越过江面,重山掩映之下,那个地方在心中凝结成疤,伤痕犹在,悲痛犹在,不过物是人非。只是万万不曾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回到这里。

“林大哥!”正在听掌柜解说各道菜肴的林婉儿起身相迎。

风景在身后渐渐远去,身子在他的掌中却始终稳若磐石,掠过耳畔的风,也舒爽宜人若夏风清爽。起落间因为尽量照顾她而变得舒缓,却并未因此而减慢了速度。

夜色如墨,周围的景致溶在涔涔夜幕之中。幸而眼睛已然适应了这般黑暗,依稀能够从隐约的轮廓中辨出身边的物色。

“谢过这位大哥。”林婉儿行过礼,继续往前走。

“这……我还要守牢门。”

美人笑得更大声了,“姑娘?”手腕轻转,她用马鞭挑起林婉儿的脸,笑得妩媚,“不瞒小兄弟,我很多年以前就不是姑娘了。”

一时间,御书房内静默如冬。

他不想喝茶,只不过想借此压压体内犹自汹涌的怒气。林婉儿身边的人八成都中了她的蛊,不先搞清楚自己怎么三更半夜被人从床上送到这里,倒先计较起他的长相来了?好看?居然连说辞都一样!

那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过奖……”安寿有些招架不住。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俯视众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老妇人用目光从头掂量到脚,仿佛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被人称量过到底几斤几两一般。

“好!”他终于松口,“我陪你回去。”

安寿笑着点点林婉儿眨也不眨的小眼睛,“你家相公如何?”

见林婉儿似乎动摇,范继祖难得地与颜雪意见相左,“从来劝和不劝离,况且你们还是夫妻。我看林若其实对你不差,相信经过此次大难,他一定会善待你,不会似之前冷落。”

林婉儿敛了笑,正经地摇了摇头,“假的。是我想跟相公说会话。”

林婉儿知他起了疑心,也不着急,只徐徐坐到床边,待颜雪进门后,方才开口,“他是我相公。”

“颜雪带我进城,继祖留在马车里看行李。”林婉儿干脆地交待完毕,就等着颜雪用轻功带她进城。

范继祖挽起长袍,在水中有些艰难地移动。天气晴朗,秋末的溪水却依旧冷得入骨。

知林婉儿在开玩笑,陈子强一颗悬着的心还是稍稍落下了。本还想交待一声范继祖不许欺负他姐的,转念想想,以范继祖的性子,只有他姐欺负他的份,也便作罢了。

“婉儿姐……”

“报官?”林婉儿微扬的语调自身后响起,“而今提着药箱,赶来救她的人可是你呀!范大夫!”

她蒙面的面巾被她随手塞进被褥,床帘放了一半,却又刻意勾起一半。

铺纸,研磨,提笔。思忖片刻后,林婉儿笑着落笔。

“不行!”

林婉儿笑,语出惊人,“我跟你赌。”

林婉儿接过钱袋,有些不满地扫他一眼,“大牙哥,你能不能改个称呼,都把我叫老了。”

林婉儿松口气,转头望向门外,不觉眼前一亮!

众人一听,俱吓得立刻望外就跑。跑了一会,又有人折了回来,远远地,巴巴地看着成朗和他拳头下的少年。

“这么说,成大哥要升官了?”林婉儿笑着接道。

安寿沉默,本也不期望一个小小的冷宫能困住她。

“放松,慢慢地呼吸。也许,能保住胎儿。”林婉儿轻声道。

他甚至恨。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连骨带肉,一点不剩地吞食了干净!恨不得也叫她尝尝,这叫人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的相思苦楚!

“娘娘别恼,”银环见林婉儿眉头紧锁,以为她还在为乔佳碧心烦,忙安慰道,“喜嫔娘娘那是嫉妒!皇上每天都来凤仪宫,宫里哪个娘娘不吃味?喜嫔娘娘是新人,没尝过娘娘的苦头,才会冒冒然跑到凤仪宫来闹。”

“有些事耽搁了。”林婉儿一边答着,一边将包裹和竹篮取下。

“汪宝儿!”成朗佯怒,“你敢殴打成大捕头,不要命了!”

张坤揉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没说完,安恬。”林婉儿微笑将她打断,“当你的头脑足够聪明的时候,有些工具,你便不屑使用了。”

又是沉默。林婉儿不急,耐心等着。

林婉儿对他笑,带点谄媚,“臣妾身体不适,礼数就免了吧。”

一双小手覆上他的唇,阻住了他的攻势,“皇上……不想先吃点东西吗?”林婉儿看似谨慎地问。

林婉儿更高兴了,“这些日子苦练酒量,还是相当的有成果的。”她自言自语。

“可是,”乔佳碧咬咬唇,“我觉得皇上真的……喜欢我,他对我……”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很好。”

“天气不错!”林婉儿看窗外阳光正好,不由感慨道。

“妹妹再推辞,便是不给本宫面子了。”林婉儿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安寿素来对饮食不甚在意,食物之于他,果腹而已。还是头一回有人硬塞东西给他吃,本想吐掉,但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尝了尝。平日不甚喜欢的甜食,细细品来,似乎确实别有滋味。

“我大玄宫制第三章第一百三十六条,宫中嫔妃有滥用私刑者,视其情节大小,杖责二十以上。”安寿学着林婉儿的口气将宫制条款背了一遍,“皇后觉得,这条可好?”

“怎么了?”林婉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