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昨天接到一个奇怪电话,只说了三个字!”“匕”淡漠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只是冰冷语气比平常更为冷淡。

不如一个一个拆开看看吧。”李爸爸一手挡住李妈妈手臂,笑靥如花征求一旁隐隐有些暴怒李熙卿。强大女人淫威下,两个男人暂时达成一致对外反掠夺”联盟。

“‘天使宝宝’真人比电视上可爱,瞧这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琉璃似地,又黑又亮的头一定比真蚕丝柔软,水滑滑的皮肤简直能刮出珍珠粉来——”站在暗红色奔驰车前的贵妇眼神像刀子一样将我剥皮抽筋,血红的十指豆蔻无意识的抓扯着手里黑色暗纹的手拎包。

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四位老师一人两篮子水果,其余十二篮子刚好每位同学一篮子。顾玲玲算得好,可是她忘记这个队伍中有一只饕餮巨兽芦荟萝莉,还有一个人送外号“呆霸王”的蒋小强。国内物资贫乏,像我就从没见过七十年代的苹果长什么样子,更别提这一颗颗娇艳欲滴的“进口货”该多么吸引孩子的眼球。人的天性“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可以少吃甚至不吃,可做不到分配不均还能忍气吞声。

小陶秘书为伏案工作的李固爷爷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双手垂伺,立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空气中弥漫的紧张空气让我心中如小鹿懵撞,一时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立在角落里埋头“忏悔”。不时探出脚尖踩踩身前白色皮毛的地毯,脑子里想着这到底是貂皮的还是雪狐狸皮的,要不然是北极熊的?

“算你运气!撞到一个白痴记者。但是你遇见我们,光逞口舌之利那是自取其辱!”恶魔男孩言辞犀利,步步紧逼,噌亮的黑色皮鞋在地板上出清脆的响声。

“谁要跳芭蕾舞!爷爷说高雅艺术不需要脱那么多,衣不蔽体不好!”芦荟萝莉据理力争。看似荒诞的理由却让在场的人面色各异,陪同老师除了教授舞蹈的6老师,其余老师都颇有些赞同。芭蕾舞蹈美则美矣,可在相对保守的当下能坦然接受的人着实不多。

“你才是大脑勺!你们全家都是大脑勺!”揭人不揭短,骂人不骂脸。这是忌讳,特别是在最为直观的外貌上,是不可以拿来戏谑的。被触犯底线的人就会像现在的芦荟萝莉一样,紧紧捏着拳头,双扛着肩膀,战着背,一副找人血拼的架势。

芦荟萝莉似乎一下子忘记胸口的难受,惊叹的趴在舱窗玻璃上不愿下来。短暂的颠簸与轰鸣过后,机舱里的乘客们6续起身收拾行李准备出舱。培训老师组织同学们整理身上的衣服和胸前鲜艳的红领巾,列队井然有序的走出舱门。

“卢慧?那个是卢慧?”李固爷爷像一位普通的家长担心自家的乖孩子被外面的野孩子带坏一样,对我这个新认识的小朋友非常关注。

看着镜子里那个雌雄莫辩的小奶娃轻蹙着淡淡的眉毛,摸着嘴唇边上那一排微微红肿的齿印,神情悲剧到欲哭无泪:失去“伟岸”身形的自己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弱不禁风”,今天一大早起床还被芦荟萝莉狠狠的啃了一口。

“光说不练假把式,那就欢迎葛大勇同学为我们大家唱歌!”顾老师依然板着“名门正派”脸谱,只是眼睑轻蹙的细纹有些许舒展。培训室里的孩子们训练有素的集中起来,围成一个半圆的弧形,热烈的鼓起掌来。我知道这是顾老师的一次考验,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不需要有多么震撼的才华,但是必须不怯场,这是拥有参加比赛资格的最基本的条件。

“他叫雪人?!名字好特别,像个代号!”我故作“恍然”邪恶的瞄了眼制服青年,看着他冷冷的直掉冰渣子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更臭。看来我猜的很靠谱,果然不是“普通”的邮递员。我再接再厉问道,“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是叫你喂喂的吧。”无奈的摊手,制服青年冷哼的扭头不理我。

“葛大勇!”李固爷爷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吓傻了我和爷爷。

“老神仙!只要能度过这次劫难,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请您指点迷津!”年轻的母亲神情坚毅,仿佛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往里面趟一个来回。我有些坐不住了,可别把我年轻母亲吓出个好歹来。

“杨鹏,你觉得这个刮胡刀是装15号的电池还是装3号的电池?”范齐运拿着手里只有拇指粗细的刮胡刀问一旁捂嘴假装咳嗽的杨鹏。

随后制服男人们井然有序的登上了一辆民用卡车,扬长而去。看着卡车后灰尘滚滚,我疑惑来小河村送邮件的向来都是靠11路,再大点的包裹直接通知村办公室带人力大板车去拖。像这次用四个车轱辘的民用卡车送货上门,这是前所未有的“为人民服务”。

“终于有胆子在我面前露面了!这么晚不睡觉也学这小子来凫水?”秦大叔将视线从火苗上移开,看向我的那一刻我感觉秦大叔在哭。这个铁铮铮至今寡身的汉子,却让我觉得这一刻柔软得似乎碎裂成片片飞絮。

“她为了上大学放弃小叔你了!”一句话像一把利剑直插小叔的心脏,让他滔滔不绝的满腹牢骚戛然而止。不是我想刺激他,有的事情还是越早面对越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小叔谁也没说话,只是这样背靠背望着漆黑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半玄月撒下清冷的月光,为大地铺上一层朦胧迤逦的薄沙。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李叔叔,我跟你们父辈可是一样的年纪啰,哈哈~~~”李固自我调侃了一句,让学生们心中最后一点戒备也悄然冰逝。

“宝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患有侏儒症,其实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啊!”石磊一句话没说完,被我抡起的皮榔头一拳砸过去,打得石磊瞬间变成了一只“啊呜”斑点狗。

“我演得好吗?”我张开双臂任由李熙卿将一件白色的衬衫套在我身上,还认真的将脖颈下的假领结拉了拉。我惨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温文儒雅却敛含凌厉的男人,心中美得冒泡:有本事、有修养,最要命的还这么贤惠。我好想抱抱!搂搂小腰儿,亲个小嘴儿,让他也感受感受我葛大勇宽阔而又坚实的胸膛儿!

“第二场我们成功了?!”石磊讷讷的不知所措。

“熙卿!你怎么才来啊~~~,下两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老远就看到石磊焦急的站在大剧院的门口急得直跳脚。看到姗姗来迟的李熙卿跟我,赶紧上前大倒苦水,“长征村这次是下了血本了,红岩颂选段赢得满堂喝彩——”

“那里!葛兄弟和五年前相比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汪直戏谑的面皮有些紧绷的僵硬,话里行间透着一股阴冷与嘲讽。他这是记仇了,五年前父亲装傻充愣让汪直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五年之后,我想爸爸也无需在他面前玩虚的。

“奸商!可别吓着孩子。”简爷爷将直扑腾双腿的我放下地,自己倒是悠哉的抓起一把花生开始“咔吧、咔吧”的剥着花生壳,吧唧着嘴巴吃的特别的香甜。

“简爷爷,这里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我那惊天一叫的艺术技巧。”我一骨碌爬起来,扒拉在简爷爷的大腿上,表情严肃,“声音太低没力没有震撼效果,太高不凄惨那就是噪音,要达到既高昂又饱含凄凉的泣鬼神一叫,就要靠这个——”我长大嘴巴让简爷爷看我咽喉处的“小舌头”。

“黄奶奶你没吓着?!”黄奶奶恢复正常,总算让我揪着的心踏实落地了。

“宝宝!去捡柴禾,爷爷没教你不劳动则不食!”爸爸唬着牛眼,学爷爷吹胡子瞪眼睛。我鄙夷的撇撇嘴,收回刚才大侠的评价。瞧这尖酸刻薄样,就是周扒皮、黄世仁在世也不曾多让。

“奶奶!”我张开双臂要抱抱。既然男人的感情隐讳不善于表达,那我这个小屁孩应该可以肆无忌惮的泄心中的思念与担忧。

“那简院长现在人呢?!”爸爸急得直跳脚,几条人命在身!就是简爷爷再本事,众口铄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河村的村长也真是抠,让你们这些城市来的实践知青徒步走三十多公里的路,晚上哪有精力参加文艺大比拼。你们这不也是为村争光嘛!听说你们这次集体参加演出,连工分都不算啊!,得得~~~,真是够无私奉献的。”赵明“敬佩”得五体投地,连连作揖,眼神却轻佻嘲讽。这让血气方刚的小河村知青如何受得了这当面的讥讽。

“噗嗤”李熙卿乐了。

“宝宝不是抓了葛援朝当壮丁了吗!至于我,没人可以干涉我的未来。”李熙卿轻轻揉捏着我肚子上软绵绵的肉,语气决绝。

“宝宝!你蓝幽幽的眼睛告诉我,你有阴谋!”李熙卿很是慎重的望着我的圆鼓鼓的眼睛。我心底里那一点点还模糊不清的小计谋猛的一颤。

“宝宝你一说谎就翻白眼。”李熙卿抱起药罐“咕咚、咕咚”将药罐里的浓汁一口气灌下去,然后慢条斯理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渐渐我的背脊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已然是退不可退。这样的姿势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猥亵的女孩儿,脸上火辣辣的羞愤。

“恩!”王雄更深的将整个脑袋埋进胸膛,很是羞涩的闷声回答。

“我问你尿尿洗手了没有?!”我咬牙切齿的望着石磊傻乎乎的呆样,他要是没洗手,我立马剁了他的猪蹄子!眼角的余光瞄到爸爸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排寒光逼人的竹刻刀具,小小的身体慢慢的向爸爸的床头挪去。

“恩。”葛援朝委委屈屈的点头,坐在椅子上的爷爷气得浑身抖。奶奶哭笑不得看着红着眼眶,还觉得挺委屈的宝贝老幺,叹息以前太宠溺这小子了。

“风湿病又犯了吗?”父亲忧郁阴沉着张刚毅的脸,一双浓眉紧紧的蹙成了一条直线,“宝宝知道张爷爷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让爸爸过去吗?”爸爸轻轻的揉着我圆滚滚的脑袋,悠悠的问道。

“照顾好张老。”李熙卿盯了一眼木村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李熙卿机敏的没有按照那晚的路线趟过荆棘之地,反而绕道沿着坑坑洼洼的烂泥路向石室身后的湖泊走去。这条湖泊听爸爸说叫“月亮湾”,很美的名字,以前每到盛夏很多年轻人喜欢到这里来凫水捞蚌壳、螺蛳、野生甲鱼,改善伙食。

“钱梁明?!昨天晚上在长征村——”李熙卿意有所指的撇了一下嘴角。

当了这几年的高中教师,我太了解十七八岁这个年龄段的大男孩心中的叛逆与偏激,一个搞不好他就会在瞬间推翻对你所有的信任。尽管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很早熟,特别是李熙卿,在他身上我看到完整的人格和谨慎细密的思维方式。可越是聪明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熙卿你试试?”父亲将手里的软藤竹和铁锹递向李熙卿,李熙卿欣然接过,随手将火把□地势略微高的乱石坑中。

“十五岁那年李贵的父亲自杀了,也把当时年仅十一岁的李贵一起带走了。”父亲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的喉咙微微颤抖。我震惊的一把捂住嘴巴害怕自己惊叫出声。什么样的绝望让一个父亲认为死是孩子最好的归宿!

“呃!乖宝宝,爸爸还没洗澡,肚子又很饿——”爸爸哭笑不得的脸上极力想表现的可怜兮兮样。作为一个聪明伶俐的孝顺孩子是应该时时关心长辈,心中暗恼: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一脸自责的望了一眼爸爸,赶紧“噔噔”的跑进厨房拎热水瓶给爸爸洗把脸。

“这个文艺汇演如此重要?”看着石磊走得变形的正步,我愣愣的问向一旁的优雅吃饭的李熙卿,和至始至终充当木偶人的王雄。

“真甜,你也吃!”为了引开李熙卿的注意力,我赶紧捏起一块巧克力塞进他的嘴巴里。然后将所剩不多的巧克力盒子重新盖上,小心翼翼的放进箱子底层。

“那你还不快把话说完!”孔夏燕大大的杏眼睨了一眼小叔叔,小叔叔幸福的腿肚子都打飘了。

“爷爷是脖子。”我赶紧指着李熙卿的脖子说道,再被爷爷这样探究下去,我可不敢保证青筋暴动的李熙卿,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