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运气!撞到一个白痴记者。但是你遇见我们,光逞口舌之利那是自取其辱!”恶魔男孩言辞犀利,步步紧逼,噌亮的黑色皮鞋在地板上出清脆的响声。

“小朋友,你怎么了?”良承平温柔的拉过芦荟的小手掌,芦荟将势就势的把头从我胸前抬起,眼泪汪汪的望着眼前比老娘还要温柔百倍的男人。十分钟之前我也这样想,十分钟之后我想离开这个大叔的视线范围内。

“你才是大脑勺!你们全家都是大脑勺!”揭人不揭短,骂人不骂脸。这是忌讳,特别是在最为直观的外貌上,是不可以拿来戏谑的。被触犯底线的人就会像现在的芦荟萝莉一样,紧紧捏着拳头,双扛着肩膀,战着背,一副找人血拼的架势。

“无花果是什么果子,能吃吗?”芦荟萝莉好奇的盯着我,尽管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死死摁住的胃部依然痉挛着,但是这都不能影响一位伟大的杂食动物对一切未知事物想以牙齿证明他的存在价值的决心。

“卢慧?那个是卢慧?”李固爷爷像一位普通的家长担心自家的乖孩子被外面的野孩子带坏一样,对我这个新认识的小朋友非常关注。

“好了!各就各位!没时间让你们在这里浪费宝贵的时间!”顾老师和几位培训老师斗志昂扬的走进培训室,在他们狠戾决绝的眼神下,这群小屁孩们一阵胆战心惊,然后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各自回到训练场地。

“光说不练假把式,那就欢迎葛大勇同学为我们大家唱歌!”顾老师依然板着“名门正派”脸谱,只是眼睑轻蹙的细纹有些许舒展。培训室里的孩子们训练有素的集中起来,围成一个半圆的弧形,热烈的鼓起掌来。我知道这是顾老师的一次考验,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不需要有多么震撼的才华,但是必须不怯场,这是拥有参加比赛资格的最基本的条件。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说的!”制服青年一句话梗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像那种严刑逼供、满手血腥的刑讯侩子手!不就是每次都想问从他口中探听点有关李熙卿的神秘身份,问急了几次,这小子倒是记上仇了。

“葛大勇!”李固爷爷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吓傻了我和爷爷。

“怎样?道长!”母亲紧张兮兮的望着眼前拿着佛尘窥探密境的算命道士。

“杨鹏,你觉得这个刮胡刀是装15号的电池还是装3号的电池?”范齐运拿着手里只有拇指粗细的刮胡刀问一旁捂嘴假装咳嗽的杨鹏。

“干什么?!”明知道李熙卿不可能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但我还是紧张的双手捂住裤裆,脸色涨得嫣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李熙卿憋得泛紫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手就这样僵硬在我大腿内侧。掀起的衬衫下摆处,两只粉嫩带着婴儿肥的肌肤白如凝脂。

“终于有胆子在我面前露面了!这么晚不睡觉也学这小子来凫水?”秦大叔将视线从火苗上移开,看向我的那一刻我感觉秦大叔在哭。这个铁铮铮至今寡身的汉子,却让我觉得这一刻柔软得似乎碎裂成片片飞絮。

“爹——,就是你爷爷跟我打赌,结果小叔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小叔叔说话的口吻带着对爷爷的怨气,也对某些辩无可辩的事实感到受伤。

向着胜利勇敢前进,

“不是让你态度要好一点吗?!”山城县长一脸严肃的批评“为人民服务”同志。

“宝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患有侏儒症,其实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啊!”石磊一句话没说完,被我抡起的皮榔头一拳砸过去,打得石磊瞬间变成了一只“啊呜”斑点狗。

“快走!”李熙卿捏着我肉呼呼的手掌,一个暗劲拽拉,害得全无准备的我差点撞到道具门槛上。心中悲愤,涨红着小脸仰头怒视李熙卿:不知道我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所以我后托着屁股,双手使劲扑腾想挣脱李熙卿的钳制。

“第二场我们成功了?!”石磊讷讷的不知所措。

“熙卿!你还傻坐着干什么,赶紧骑着我的自行车去参加文艺汇演!这次连市长都亲自到场,可见上头很重视!”爸爸放下手里的砖瓦,接过黄奶奶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把汗水。正好看到黏糊在一起的我和李熙卿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闲嗑。

“那里!葛兄弟和五年前相比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汪直戏谑的面皮有些紧绷的僵硬,话里行间透着一股阴冷与嘲讽。他这是记仇了,五年前父亲装傻充愣让汪直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五年之后,我想爸爸也无需在他面前玩虚的。

“搭桥——,掏蚂蚁窝的时候为了要避开蜇人的工蚁,我和小胆都会在蚂蚁洞穴上方铺点干燥的泥土,就像搭桥一样。”我暗暗的抹了把冷汗:总算是把这句漏勺话给圆回去了。这可不是一件毛线衣的V字领口,这关系到成千上万条生命健康的学术性问题,来不得半点马虎。更何况我压根就是个门外汉,班门弄斧的蠢事少做,以免贻笑大方。

“简爷爷,这里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我那惊天一叫的艺术技巧。”我一骨碌爬起来,扒拉在简爷爷的大腿上,表情严肃,“声音太低没力没有震撼效果,太高不凄惨那就是噪音,要达到既高昂又饱含凄凉的泣鬼神一叫,就要靠这个——”我长大嘴巴让简爷爷看我咽喉处的“小舌头”。

“黄奶奶一定是想她以前的孩子了。”黄奶奶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出身三天就夭折的女孩,估计这事情对她打击很大。而我刚才那一幕惊悚的癫痫勾起她某些尘封的记忆,才会一下子从幻境中无法挣脱。

“宝宝!去捡柴禾,爷爷没教你不劳动则不食!”爸爸唬着牛眼,学爷爷吹胡子瞪眼睛。我鄙夷的撇撇嘴,收回刚才大侠的评价。瞧这尖酸刻薄样,就是周扒皮、黄世仁在世也不曾多让。

老人满是茧子的大手伸进口袋里一阵摸索,想找点零嘴诱哄我这个想奶奶的小宝宝,可最后只能尴尬的摇了摇头。长辈给小辈见面礼是一种祝愿祈福的美好形式,但是显然这位老人家却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哪怕是一粒糖果。

“那简院长现在人呢?!”爸爸急得直跳脚,几条人命在身!就是简爷爷再本事,众口铄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呀吼——!!”老远就听到一群猴子大呼小叫,打断这片宁静祥和的晨曦。看着大马路的尽头黑色浓烟滚滚,一辆三个轮子崭新的拖拉机“咔通、咔通”向这边行驶过来。车上穿戴整齐的知青们个个咋呼得像群外放生的毛猴子,一路鬼哭狼嚎。

“噗嗤”李熙卿乐了。

“但是——”突然感觉腰间的手臂变成钢筋铁骨般箍得我腹部的皮肤生疼,额头上细腻的皮肤被李熙卿扎人的胡须刺得有些蜇人。这些突变都没有李熙卿突然变得冰冷强势的语气让我心惊,有些怯怯的望着眼前一双幽暗的眸子里闪过的冰冷邪肆。

“宝宝!你蓝幽幽的眼睛告诉我,你有阴谋!”李熙卿很是慎重的望着我的圆鼓鼓的眼睛。我心底里那一点点还模糊不清的小计谋猛的一颤。

“快把这个喝了吧,是我爸爸煮的。”我将手里提溜的药罐和茶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轻轻掀开药罐的盖头,一股清淡略带薄荷的药香迎面扑来。

“恩!”王雄更深的将整个脑袋埋进胸膛,很是羞涩的闷声回答。

“啊!”咦!烤鸭会呼痛的吗?!我疑惑的舔了舔,咦!怎么又咸又涩?!

“恩。”葛援朝委委屈屈的点头,坐在椅子上的爷爷气得浑身抖。奶奶哭笑不得看着红着眼眶,还觉得挺委屈的宝贝老幺,叹息以前太宠溺这小子了。

“爸爸是夸宝宝,还是挖苦宝宝?!”这鬼画符都夸成这样,成心的吧!我嘟囔着嘴巴,不理会献媚的父亲,自顾自的继续描着爷爷镌秀的小楷。

“照顾好张老。”李熙卿盯了一眼木村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不会。”先前我有任何的疑虑,在看到如此张狂的李熙卿。我相信张爷爷说的,这个男人染过同类的血。

“钱梁明?!昨天晚上在长征村——”李熙卿意有所指的撇了一下嘴角。

“爸爸换。”我故意拿自己手里的和爸爸手里的比了比,然后笑得一脸狡黠的望着父亲,理直气壮的要求换年轻父亲手里一口没咬的香瓜。

“熙卿你试试?”父亲将手里的软藤竹和铁锹递向李熙卿,李熙卿欣然接过,随手将火把□地势略微高的乱石坑中。

“爸爸~~~,宝宝冷——”充斥周围暴戾的欢呼声,让我犹如置身在北风呼啸的寒冬腊月,刺骨的寒意让我不禁猛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的将整个身体缩进爸爸的竹筐里。

“呃!乖宝宝,爸爸还没洗澡,肚子又很饿——”爸爸哭笑不得的脸上极力想表现的可怜兮兮样。作为一个聪明伶俐的孝顺孩子是应该时时关心长辈,心中暗恼: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一脸自责的望了一眼爸爸,赶紧“噔噔”的跑进厨房拎热水瓶给爸爸洗把脸。

“再讲一遍,详细点的。”石磊激动的看着我。完了,我详细讲了那不就是抄袭人家剧本了嘛,这搞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真甜,你也吃!”为了引开李熙卿的注意力,我赶紧捏起一块巧克力塞进他的嘴巴里。然后将所剩不多的巧克力盒子重新盖上,小心翼翼的放进箱子底层。

“援朝,我上次说的那个叫朱朱的女孩——”孔夏燕有些忸怩,姣好白皙的面颊泛起绯红色。这让一旁的愣头青直接被迷惑得七魂少了三魄,傻呵呵挠着脑袋直笑。

“爷爷是脖子。”我赶紧指着李熙卿的脖子说道,再被爷爷这样探究下去,我可不敢保证青筋暴动的李熙卿,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些是出自和平的手艺,神态逼真,刀刻技法已然登峰造极,我拍马难及。”张爷爷与有荣焉的捋着胡须,神态慈祥的瞧着爸爸。

“嘻——”李熙卿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打断我的狂。回过神来才现自己一双小手正死死扣住李熙卿的脖子,原本已经凝结的细小伤口有些崩裂,血丝又一次渗透出来。

“哈哈~~~”我插着腰,挺起胸膛,豪迈的放声大笑,全然不顾周围四个男人瞬间憋红的脸。现在我的手气不是一般的好,我相信不久的将来这将是一支巨大的潜力股。

“宝宝!你怎么会在这!”冲到窗口前的父亲刚好看到我苍白的小脸和瑟瑟抖的身子。

一点闪烁的荧光顽皮的在李熙卿身前萦绕不去,突然黑色的光影“嗖”的掠过,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旋让我紧张的一下子闭上眼睛。

“不要忘了李大哥。”李熙卿犀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我。

“傻宝宝!”陡然放大的脸让我一怔,思维回笼,李熙卿带着浓浓的笑意正捏着我的小鼻子一个劲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