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吃~~~”我神秘兮兮的将竹篮上的花布揭开,从里面端出一大海碗的饺子外加两个荷包蛋和一茶杯的红烧鸡块,还有半布袋子的红枣花生当做零嘴。

“我们不敢做决定!一切还是等汪主任来了之后再说吧。”为的“红袖章”给旁边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的点头后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宝宝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比我们家小剑强多了。”望着小剑迫不及待的将红枣塞进嘴巴里吃着,大大的红枣撑得他的嘴巴像金鱼一样鼓鼓的,还有一道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挂了出来。范老爷子一直乐观的脸上露出暗淡的忧伤。

爸爸将自行车停靠在泥巴墙根边,抱着我走进院子。偌大的院落里到处堆放着柴禾、农具和一些不知道哪里拾掇来的报纸破棉絮之类的生活垃圾。想想黄奶奶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除了温饱自己的肚子,还要每天蹲守在劳改所周围寻找一次互诉衷肠的机会,其中的酸涩与艰辛,一言难尽。

“不做就不做!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呆在这里被你整!”吴晓玲疯狂的撕扯着身上带着浓浓异味的白色袍子,将脸上的白色口罩一股脑儿砸向有些傻眼的何珍。估计这晓玲护士平时被欺负也是敢怒不敢言,猛然间看到当年无比勇猛的爸爸,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立马“狐假虎威”起来。

“路上照顾点这些同学。不要一味的赶路。”母亲将包有父亲和我换洗衣物的包裹绑在爸爸的胸前,有些依依不舍的嘀嘀咕咕,说着临别前的嘱咐。而父亲张开双臂任由妻子在他胸前折腾,认真的听着每一句唠叨,时不时的点头答应。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黯然神伤比三个人一筹莫展、心生隔阂要好得太多。但愿在场看出端倪的孔夏燕以为是王雄暗恋袁立,不然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

“当然!”不寄信我写他干什么!

“跟宝宝的爷爷是同一类人吧。”李熙卿长长的沉寂后,才幽幽的得出这样的结论。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一直怨着的人居然一生之中并无大过,只除了那一次的灾难和对年幼的李熙卿照顾不够。可这些没有影响他对一个人公正的做出真实的评价,我真的对眼前的男人越来越欣赏了。

突然右手腹指触碰到略微坚硬呈现角质状的玩意,心猛的一颤,瞬间浑身拔凉拔凉的冒冷汗。是“蛇”!我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锹,轻轻拨开周围的蔓草,在刚才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看到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黑斑蛇。

“李大哥,你先吃,我出去一会儿。”说着拔腿就往厨房间跑,没有瞧见身后李熙卿满意的眯起了眼睛。一脚踹开厨房间的门,拿起水缸旁边的水瓢一个劲的灌水漱口。不是我有洁癖,是石磊这小子太不注意个人卫生!回去一定要向爷爷打小报告,知青宿舍的卫生纪律要好好的抓一抓。要上纲上线与工分任务直接挂钩,看他还敢不敢上厕所不洗手!

“爹!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这些——”爸爸急了:如果只是因为孔夏燕的家庭成分不好,爷爷就棒打鸳鸯,委实太过残忍。而且这似乎也不是爷爷一向做事的原则。对事不对人,这是爷爷一向标榜的工作作风。所以爷爷从来都是反对搞一些互相揭,游行示众,批斗大会之类偏激的具有煽动性的运动。

“还——还不是女朋友。”葛援朝嘴上否认着,小眼睛却害羞得眯成了一道缝。爸爸心中更没底了:瞧葛援朝这样子就知道陷得挺深,人家姑娘一准是没拒绝他,可也没直接答应他。就这样吊着的关系如何不让爸爸心中七上八下。

“那就再等等,看哪个儿子将来能养老送终,那传家宝就给哪个儿子!”我紧张兮兮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瓜子:可别在敲了,会变笨的!眼睛乌溜溜的警惕着爷爷那双满是茧子的手掌。

“年长的也要爱护小辈!”木村腆着脸,一把夺过张爷爷手中的竹筒直接往嘴巴里灌。张爷爷笑眯眯的捋着胡须,不以为忤的望着木村野啧啧称赞。

“去吧!”钱梁明看出红袖章的疑惑不解,却是不想解释的拍了拍红袖章的肩膀。红袖章一脸激动潮红的奋力向山坡上爬去。我紧张的向后挪了挪,小小的身体完全陷入李熙卿的胸膛。

“村里油菜籽丰收,除去上缴的,家家户户按人头平均,大约一人有五斤的菜油。”父亲眯起眼睛,赶上这好年头,日子比起五六年四年自然灾害那会儿,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狱。

“野头葱!”父亲很开心的将野头葱放进竹筐里。我又一次失落的垂头丧气:野头葱再好它也是棵葱!

“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母的?”难道是因为公的敖没有母的肥硕?我好奇的咬着手指,眨巴的眼睛一副求知欲旺盛的奶娃样。

“爸爸——”难道前面是在赶庙会?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上前一探究竟,但是这样难得一见的热闹却是父亲某些不好回忆的一部分,作为一个体贴孝顺的好孩子,我迟疑的咬着着小指头,糯糯的喊了声爸爸。

心“砰”的一阵失常的惊跳,脸“刷”的通红。心里叫嚣着:蓝颜多祸水!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镇定的在院子里踱着方步做思考状,“那就去吧!”话音刚落王磊“呀吼”一声蹦起,拔腿就向院子外面跑。而李熙卿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眼神犀利的像x射线。

“哦,是县城文化宣传部响应上级号召,联合起的文艺汇演。我们这一片有九个村,只有长征村和大河村有参加演出的机会。葛村长虽然说过重在参与不求名次,但是既然参加总不能给我们大河村父老乡亲丢脸。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嘻——”太激动的脸部表情,让石磊疼得又一次捂住了嘴巴。

“那宝宝喜欢什么?”李熙卿陡然笑得跟个狼外婆似地,我心里毛,我可不想自己挖坑埋自己。所以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身体一点一点的往门外挪。就在我计算着转身开跑,能跑出这扇院门的机会有多大时,身体陡然一轻,脑袋一晃,我看到了蓝蓝的天空。

“但是我可以成为最年轻的大学生,哈哈~~~”想到未来就业形势一片大好,我不禁美得仰头大笑。现在的中国社会哪一个岗位都急需人才,七十年代出来的大学生比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哈佛研究生回国都要吃香。

“妈妈!”对不起,让你如此的恐惧。

“给我看!给我看。”我疑惑的沿着李熙卿的目光瞧见这雅致的竹杯上居然雕刻着山水墨画和一行行娟秀小楷字,我惊讶的一骨碌爬起身,攀在李熙卿的手臂上就想拿他手里的竹杯,奈何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踮起脚也够不到人家手掌心。

“啊!怎么什么也没有?!”看这洞穴应该是岩层激烈挤压而形成的断层隆起,这是大自然伟大的手笔。可是外面明明有扇很有气势的石门,用得起如此规格的石门,那这人生前怎么也得是王侯将相吧。王侯将相的棺椁那怎么也得里三层外三层,里面塞满主人生前用过的随身物品。可是眼前偌大的空间没有一斧一凿的痕迹,更别说巨大棺椁了。

“我相信!”身后的老人微笑着朝煞气很重的男人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就像一潭深幽的湖水,照清岸上的人,而岸上的人却瞧不见湖底。我星星眼的看着张爷爷,要是在古代这样的人物一定是国之辅,在他眼里所有的污秽将无处遁形。

“一定可以的!”父亲的声音显得非常的激动。

高高的杂草窜得有我两个人高,遮挡了前面的视线。脚下到处是裸露在外的大石块,坑坑洼洼的路面几次将我绊倒在地。眼看着父亲急晃动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心中暗暗着急。

“什么回锅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大柱窜到我跟前,一副馋得流口水的样子看着我。

“啊!”我着急打断李熙卿的无耻行为,本能的出一声尖叫。效果很理想,四个人四双眼睛全紧张的盯着我。

“这位是?”父亲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非常具有存在感的年轻人。虽然这年轻人冷着一张脸让人难以亲近,但是一进门就和我大眼瞪小眼,这自然瞒不过爸爸的眼睛。

“扑哧!”隐在阴暗里的人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再不走后面的人可就要追上来啦!”

“恩!”一拍即合,我们三个冒着腰,一溜烟的溜出人群。

“爷爷!”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吐字清晰,嗓门洪亮。让屋子里猛一个劲抽烟的爷爷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站在门口墨迹个啥!”嗓门同样洪亮,还带着点瓮声瓮气的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