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跟你爹要那张推荐表,你知道你爹——”奶奶伤心欲绝的走到爷爷身旁,轻轻揉着爷爷气得抖的背脊。红红的眼眶无声的求助一旁的爸爸,爷爷是什么人,接近三十年的朝夕相处爸爸能不了解。慢说葛援朝的成绩一塌糊涂,就是人顶人的尖,这张推荐表也轮不到他,谁叫葛援朝这辈子是爷爷的儿子呢!

“爷爷最喜欢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我理所当然的点着白肉包子一样脑袋,还不忘报复性的斜眼蔑视了一下爷爷: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爷爷被我倨傲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从门缝隙里偷偷看戏的父亲和奶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

“呜~~~,和平的手艺现在是越来越没话说,这乡野的食物愣是烧出了不同凡响的美味。真是很多年没有吃到这么香脆的食物了,我张凤岗这辈子晚年还能遇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算是没白在这世界上走一遭。”张爷爷细细咀嚼手中的食物,澄清却犹如深潭的眼睛里闪过点点的晶荧。

“人才啊~~~”这演技绝对精湛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娱乐圈混迹,这家伙那绝对是实力派的级巨星。

“再过两年,宝宝也到了换牙的年龄了。”李熙卿将手里的稀饭和咸菜放到桌上,眼神不无遗憾的望着我闪着寒光的利牙。我怎么忘记孩子会换乳牙的!我惊慌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现在我还常常做梦自己一夜之间满嘴的牙齿全掉光了,可想而知前世换牙经历,绝对是我终身的阴影。

“宝宝没做坏事吧。”爸爸背着竹筐从幽暗的杉木林深处走了出来。

“宝宝!不是个头大的味道就鲜美。”爸爸捡起地上的竹篓子。看着脚下的螃蟹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离,我肉疼的嘟着嘴巴不满的望着父亲。

“宝宝将来一定能长得比爸爸还要高。”年轻的父亲脚下生风,高低不平的泥土小径愣是如履平地般健步如飞。耳边听着我的撒娇,年轻的爸爸愉悦高昂的语气透着无限的遐想,一准是想到我长大了该帅成啥样。

“那你来喊李大哥干什么?”角色都没安排好,就急巴巴的撂了一堆人不理,赶这里来吃闭门羹了。

我讷讷的忘记咀嚼嘴巴里的食物,仰起头看着一双狭长的眼眸清明一片。清晰的倒映出一个可爱的瓷娃娃:黑葡萄似地眼睛水汪汪的闪着流光溢彩,粉红色泽的小嘴巴震惊的张得大大的,可以看到上下两排洁白的小乳牙。粉嘟嘟婴儿肥的脸蛋上泛起娇嫩的绯红色,柔软的黑色头乖乖贴服在脑门上,一对肉呼呼的小耳垂若隐若现。

“咱们走!”杨鹏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黑色中山装,酷酷的甩头扬长而去。这场意气之争演变到这里,俨然成了小混混斗殴耍帅的无聊把戏。我就纳了闷了,这时候的香港古惑仔之风应该没传到中国大6吧。

“我娘说过两年宝宝也会去上学,到那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玩。”张大柱看着我皱眉,很体贴的安慰道。

“我说找大胆玩去了。”这时候我的那点小瞌睡全跑了没影。家人只要找到尤胆一询问,全露馅了。

“你只喝过这第一烧,喝过葡萄酒?”张爷爷抿了一口烧酒问向一旁不服气的父亲。

饕餮是古代的神兽,玩游戏的人没有不知道这动物贪婪暴虐的杀伤力。但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阻隔阳间与阴间的守护之兽,古人常常将它雕刻在冥器之上,以图震慑人鬼的打搅。所以在见到这扇门的那一刻,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满脑子瞬间塞满了金缕玉衣、翡翠珠宝、国之重器。

“木村肩膀没事吧?”父亲走上前查看男人略显迟钝的肩膀。

“整天就想着吃,嘴巴又甜,知道哄人。全家人都围着他转悠,能不胖乎乎的嘛。”父亲压低的嗓门有些气恼,却带着浓浓的宠溺和掩饰不住的喜爱。

“他爸!不要把身上的芒刺弄到孩子身上。”奶奶端着菜粥从厨房间走出来,看到爷爷捏我的脸有些气恼道。

李熙卿紧皱的额头开始见汗,握着镰刀的右手在空中试探性的挥舞着,似乎想寻找那种姿势和力度才能将麦秆最大限度的齐根割掉,还要尽量避免让锋利的镰刀豁口。

“啊!你在这里偷窥!”感觉头顶上的阴影,我猛的偏过头就看到李熙卿那张讪笑的脸,气得我浑身抖遥指李熙卿的高鼻梁,愤恨难平状的狂吼道。

“我叫石磊是这一次下乡插队的知青。”石磊爽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腼腆,这让一旁的父亲和奶奶心生好感。

“也有男的!”尤胆一副没见识鄙视样,瞪了一眼张大柱。

“智取威虎山!我最爱听这一出。”张大柱撑着脑袋一副兴趣昂扬的架势。

“婶婶!我要看弟弟。”小福欢快的飞扑过来,拉着年轻娘的裤管一阵摇晃,身后怯怯的小安不时拿小眼睛往这里瞟。

“可是他和——”何珍不满的大声叫嚷像是被人一把卡住了喉咙,所有的话全憋回了肚子。、惊恐的低下了头,白皙的额头居然隐隐的沁出汗水,紧紧搅动的十根指头泛着血红色的淤痕。

眼睑的余光看到黄秀华正拎着着土黄色的布包站在门口的角落里,一只手掌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门框投下的阴影模糊了她颤抖的身体,然而眼角滚落的泪水却特别的亮。

“没事!明天跟你黄姨去我家,好好露两手。”简院长毫不客气的拍着父亲的肩膀,惹得一旁的黄秀华哭笑不得。

“咯咯~~~”幼儿奶声奶气的咯咯笑声乍然响起,打断父亲傻不愣登的自我介绍。不是我想嘲笑自己的新任父亲,实在是自己的这位年轻父亲青涩的表达方式让我喷笑。嘴上咯咯笑的欢腾:这个世界上最淳朴的男人才是最可爱的男人。

“这里不能休息。”一位五十岁上下带着黑色的边框眼镜,穿着整洁的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看着我们说到,淡然语气却透着一股暖流让人很容易产生信任感,从他身上可以看到这个时代知识分子固有的坚韧与忧郁。

我心中奸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把门关上!”葛宝金低喝,蹙着的眉头上青筋跳动,极力压抑胸中的怒火让他浑身颤抖。葛援朝不敢违逆,急忙把门关上,阻隔了外面探寻的目光。

“回去了,她一向是闲不住的人。”阿英裹紧我身上的小棉袄,将我整个放进竹篓里背在背上,“嫂子!我们也去大赛河帮忙。”说着两个人一起走出门。

“咦——这臭小子还来劲了!”尤建军脱下草鞋板就想抡过去。鼻涕虫一个侧身闪过,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大伙别理那两个糟老头子!吵了三十年还在闹别捏,如今孙子外孙都有了,还不消停!”外婆从挑来的用红布遮盖的“分三”礼中捧出一大把的花生放到桌子上,一旁玩泥巴的小孩儿看到稀罕的零嘴一窝蜂的跑了过来,围着小桌子直咽口水。

“恩!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见,那我得好好想想。”看着眼前的爷爷黝黑的眼睛里闪过得色,我心里突突的跳着:不简单的爷爷!绝对是家里的一家之长,将来抱粗腿得抱爷爷的。

“大嫂,我不辛苦。”年轻妈妈声音微颤,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恬谧。

“梅姐!他怎么了?!”年轻女人紧张的大叫。

孔夏燕没有想到院子里居然有人,在看到石磊的那一刻,她姣好的面容猛的一僵。随后优雅不失教养的轻轻颔后,弱柳扶风般摇曳的走出院门。石磊礼貌性的点头回应后,直接跨进李熙卿的房门,而我这个小豆丁至始至终被孔夏燕忽略个彻底。

“熙卿!身体好些了吗?”石磊关切走到李熙卿的床头问道。

“宝宝来看我,我感觉好多了。”从我跨进门李熙卿那双犀利促狭的视线就胶着在我僵硬的身上。本来对人家就心怀叵测,被他这样一看一大趣,我的脸“刷”的绯红到耳根,心也“噗通、噗通”蹦跶到了嗓子眼。

“哼!身体这么虚弱,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死鸭子嘴硬就是说的我这样的人,明明心里小鹿撞墙美滋滋的很,但是到嘴巴的话就让人窝火的不待见。然而我眼前这两只似乎不在此范畴,因为他们正笑得一脸内伤的盯着我。

“五岁的奶娃说自己是男人的,宝宝你是第一个。哈哈~~~”石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一手扶住床榻,一手捶足顿胸,嚣张的哈哈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我恼羞成怒的呲出锋利的“獠牙”,笑得一脸肆无忌惮的石磊,才堪堪将癫狂的大笑憋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