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还没写好,但是所有的剧情都已经在我脑子里了。我决定边排演,边写剧本,这样节省时间。”石磊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这样吃饭都三十多年了,上辈子不论上学还是后来上课,只要下手慢点那都只能喝汤。婚后夫妻相近如冰,更别提回家有口热饭吃了。

在地上扭成麻花的三个人有些呆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熙卿,一时忘记手下的动作。范齐运抱着石磊的腰部,头死顶住石磊的背脊。由于用力过猛,脸上和身上的皮肤泛起潮红色,整个人就像只煮熟的虾子。

我鄙夷的牙根咬咬,爷爷要小叔多读书,将来才有出息,甚至农活都不怎么让他干,这小叔居然跑去幽会。等爷爷回家,我一定要告诉爷爷抽他屁股。想到小叔叔被拔光屁股,用藤条打屁股,心里就更加敞亮了。

“大勇!你快出来!不要吓爷爷。”站在采石场的出山豁口处,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无数的火把将小河村前的大片竹林和大赛河周围点得一片通红。

“很辣。”李熙卿左手微微扶住胸前的衣襟,身体前倾,右手四指并拢轻轻握住竹杯,缓缓递向嘴边,细细涎了一口,眉头蹙成一条直线。整个动作高雅恬静不留俗表面,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优雅的气质。

然而我却没工夫感叹挖掘这样的洞穴是件如何艰巨的工程,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洞穴正前方的一块白色花岗岩的石门上。

“好孩子,张爷爷等着这一天。”老人清亮的眼睛变得浑浊,渐渐的一行浊泪流出太多的心酸与萧瑟。搂着老人的脖子,心中默默的祝福:好人会一生平安。

“都是月亮惹得祸。”我摇头叹息,尽量让自己忽略腰间的那只铁箍手臂和屁股墩下健硕的大腿。

“爷爷——”仰着头看着爷爷健硕的手臂上一道道的血痕,眼泪不禁在眼眶里打转:要是有一瓶花露水那该多好。

“李大哥!不许偷懒!”我突然很心痛这样的李熙卿。这个男人不适合忧伤,他应该是站在浪尖上搏击风云,笑谈成败的人物。所以我打断这样令人窒息的沉寂,看到李熙卿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感激,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孤独而又渴望着。

“那个,宝宝你不要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啥叫推理分析,啥叫排除法。”张大柱得瑟的是我前面的句话,后面的那句是压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读书有啥用,没看到读书的都跑乡下来插队了吗~~~”葛援朝撇着嘴一脸不服气的喃喃。

“你是什么妖怪?!”张大柱很勇猛的拦在我和尤胆身前,一脸大无畏的问道。

在一片欢声笑海里他却一脸冷漠。左右年轻小伙子梳着时下流行的七分头,他却留着一头略长的卷。漆黑的上衣泛着暗淡柔滑的光泽,皮肤白皙细腻,眼神淡漠透着桀骜不驯的高傲。整个人散着疏离的气质,恍若脱离这个时代的局限,他应该是生活在八十年晚期或是九十年代中期,手拎录音机,在街头跳迪斯科的那一代弄潮儿。

刚到大河村东头,从田里忙完农活回来的村民就看到我们一家三口。于是唧唧咋咋全围上来瞧稀罕,这年头一辆凤凰牌子的自行车赶得上二十一世纪的凯迪拉克。不是价格上昂贵所以稀罕,是压根整个社会物资贫乏所以稀奇。

这是演的哪一出呢?!周瑜借酒戏蒋干?黄盖苦肉诈曹操?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汪直让我浑身不舒服,我看不透他,总感觉这人站在雾里,一会人,一会鬼的。

“欺——”

“哼!总比有人迂腐的坚信‘君子远庖厨’要强上百倍!是吧,阿英!”黄秀华不屑的睨了一眼得意忘形的简院长。

“这几天就睡在这里,待会儿我让秀华拿两床被子,晚上你们就在这里打个地铺。”简院长看着有些局促的父母亲,脸上的微笑也带着淡淡的慈爱与欣赏。

“朝九晚五!”墙内传来那名女医生高傲的声音。

“娘我没做什么!不信你问大猛哥!”被拽着耳朵的野猴子吃痛,连忙解释。

“我绝不容许你有任何闪失!这是我当年娶你的承诺。”葛和平一把搂过阿英,紧紧的,像是要把眼前的女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乖,吃吧!”汤勺递到我的嘴唇边上,我能闻到那股羊奶的腥味,看着眼前六双期盼的眼睛,我突然不希望看到他们失望。轻轻开启嘴巴,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很腥却没有想象中的难喝,汩汩的奶水滑进胃里,暖了胃也暖了心。

“可是,弟弟饿得翻白眼了。”大胆指着我的眼睛。

“老疯癫!在小辈面前也不注意点。”在一旁和大嫂一起推石磨的奶奶看着外婆大大咧咧的驯夫样,不禁老脸微红的斥骂。

“就你话多!没事多念点书,干点实事!”爷爷唬着眼很有威势的将葛援朝数落了一番,不苟言笑的脸上还是有些受用的露出淡淡的笑意。葛援朝虚心受教,点头如蒜。

“红鸭蛋!你尤建军想得挺美,两天后‘封山段’来我们老葛家喝红糖水。”被唤作建国的男人说话严肃。

透支最后一丝力气的我浑身软绵绵再无法寸移分毫,眼见着胜利在望,心中悲叹:天亡我!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只五爪铁钳狠狠的摁住我的天灵盖,硬生生的把我从狭窄的通道内拖了出来。

“十五岁那年李贵的父亲自杀了,也把当时年仅十一岁的李贵一起带走了。”父亲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的喉咙微微颤抖。我震惊的一把捂住嘴巴害怕自己惊叫出声。什么样的绝望让一个父亲认为死是孩子最好的归宿!

“十八岁那年,你木村叔叔二十岁被抓了起来,直到今天也快十一年了。”父亲长长的喟叹一声。我看不到年轻父亲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年轻父亲心中那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到底有多刻骨。

“所以你说学会珍惜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李熙卿猛的顿住脚步,眼神坚定的瞧着父亲。似乎想安慰父亲,又像是对自己的一次强有力的说服。

“是的!”父亲微一愣神之后,悲戚的脸上渐渐绽放的坚毅笑容晃了我的眼睛,“因为宝宝需要爸爸,宝宝妈需要丈夫,宝宝爷爷需要儿子!”这一刻我看到生长在黄山峭壁上的那棵郁郁苍苍、树冠如云的迎客松。

“爸爸需要宝宝!”从来没现爸爸有一颗诗人的情怀,害得我几度潸然泪下。我踮起脚尖,上前一把搂住爸爸的脖子,“吧唧”啃一口父亲的后脑勺。

“哈哈~~~,爸爸需要宝宝。”爽朗的笑声再一次在幽静的堤坝上回荡。拨开乌云终究会见到皎洁的明月,只要我始终坚守着爱的信仰,我相信我能把上辈子失去的亲情、友情、爱情重新找回来。

“爸爸唱歌给宝宝听。”我现在这个男人身边,我似乎永远能够保持最初的童心。这样的感觉让我浑身飘忽忽的如堕彩云间,这便是亲人的感觉吧。

“熙卿,帮我拿着,今天露一手给宝宝瞧瞧。”父亲笑呵呵的将手里的软藤竹和铁锹递到李熙卿的手里,然后神秘兮兮的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根翠绿色的短笛。

悠扬的笛声静静流淌开来,带着令人心醉的细语呢喃,让人心情放松的徜徉在一片祥和安逸之中。我不知道爸爸吹的是什么曲子,但是优美流畅的音符无法掩饰其中浓浓的眷恋。

“爸爸,我要!我要!”父亲刚一吹完,我就伸长手臂够着要拿。

“什么都想要!”父亲宠溺的拿着短笛轻轻敲了我一脑门后,将短笛递进我肥嘟嘟的小手掌中。

“嘘——”手指太小摁不住短笛上的洞眼,吹出去的声音全是类似蹲茅房时的“嘘嘘”唤尿声。我有些气恼的查看短笛上小洞,却现翠竹制成的短笛表面画着两三株凤尾竹,竹叶纤细婆娑,犹如凤凰尾翼。修长窈窕的竹身随风摇曳,显出竹子特有的飘逸与高洁。

美好的事物一向给人脆弱难以经受风雨考验的印象,而这根短笛上画的竹竿深处却长处长长的根系,深扎于地下,旁边隐隐的冒出一颗颗毛茸茸的笋尖儿。柔弱静美中平添几分刚毅与坚韧,生命与顽强。

在这片竹子的下方刻着一排排比米粒还要小的字,借着旁边跳动的火把仔细辨认,原来是郑板桥的一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款:葛和平。寄语:愿宝宝永远坚韧、勇敢。

我的眼眶又一次红了,父亲不知道我认识字,自然不会是为了写给我看,以此来鼓励我。这是父亲自内心的祝福。情难自抑的楼主爸爸的脖子“吧唧”狠狠给了个湿吻,不忘小心眼的用牙齿咬了一口。爸爸吃痛,故意大呼小叫起来。我“咯咯”得笑着。

“我的!还我!”就在我笑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手心一空,短笛已经落到了李熙卿手中,我急得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