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吃饱了?”李熙卿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说着就想将我的小汤碗撤下去。我急了,我才三分饱都不到,这家伙忒恶劣了。我赶紧“啊呜”一大口含住汤勺,奈何陶瓷的调羹太大,撑死我的嘴巴也只塞进去一半。

杨鹏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扭打成一团,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范齐运要遭殃,上去一把揪住石磊的头,将人拖了下来。于是两人厮打变成三人群殴,站在院门口的我听着“啪啪”的肉搏声,惊得浑身肉疼。有心劝架,奈何我小胳膊小腿的,上去还不把我直接给秒了。

“大柱子哥,你们这是——”站在我面前的张大柱和尤胆两个人一身崭新的衣服俨然比村上新婚的新郎官还喜庆。两个人肩膀上都背着军绿色的书包,书包上还有一颗大大的红色五角星。只是这两人的神情凄楚,眉毛蹙的跟打了结似地。

“乖宝宝!吧唧!”爸爸开心的搂过我的脑袋,“吧唧”一个湿吻印在我的脸颊上。

“哈哈,那是因为你对酒的认识还不够。”张爷爷捋雪白色的胡须,笑眯眯的打量一旁端坐的李熙卿。从来都是他cT别人,今天反倒被张爷爷给透视了一回,李熙卿的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我来吧。”李熙卿将我一把抱起,脚尖一步步试探性的摸索着前面的台阶。我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渐渐的整个人完全没入洞中。“砰”的一声闷响,身后的石板严丝合缝的盖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空气潮湿憋闷,带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李熙卿至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站在窗口,神情冷凝,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很可爱。”李熙卿“吧唧”在我被捏得热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疼?”伸出粉嫩的小指头戳了戳爷爷通红的手臂,心疼的看着眼前乐呵呵的老头。

“学会珍惜吗?”李熙卿喃喃自语,眼神悠远的望向天际,黝黑的眸子里闪过点点的内疚与暖意。

“什么差距?”尤胆一脸紧张。

“小坏蛋又用这一招!我可不是你爷爷,做错事情照样打屁股。”爸爸坏笑得像狼外婆一样张牙舞爪的就想逮住我,我滑得跟个小泥鳅似地几次从爸爸的手底下窜了出去。围着石磨打着转,不时做个鬼脸逗弄年轻的父亲。

“咕咚!”听到张大柱和尤胆两人的对话,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腿却没先前抖的厉害了。

“各位父老乡亲我叫石磊,大伙儿叫我石头就成,我是本场演出的报幕员。”从大红绸子布后钻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浓眉大耳,说话声音洪亮,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倒也衬出几分书生意气。

“娘!大嫂!”几天不见年轻爹有些腼腆的叫了声。

“给汪主任。”简爷爷说道。

“咯咯~~~,爷爷!”

“恩!”黄秀华点头,有些疑惑母亲为什么如此惊讶。

“我叫黄秀华,是葛院长的妻子,有什么困难直管说。”黄秀华看出小夫妻两个羞红的脸上一副举足无措的青涩样,明亮的眼睛里闪过喜爱的神色。

“我真的很抱歉,医生已经下班了,这是医院的规定。”年轻的女医生有些生气父亲的无理取闹,一把拉住小窗口的把闩“砰”的关上。父亲闷哼一声,吃痛将手缩了回来。

“爷,柒——”看着周围善良的百姓有些信服的眼神,我急了: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这两个野小子吧!尚未干涸的眼泪带着淡淡的咸涩让我有些晒伤的脸蛋一阵火辣辣的疼,我委屈的指着自己炙人的脸颊,控诉两人的暴行。

“要去也是我去!所有的事是都是我做的,跟你没有关系!”阿英站起身拦在葛和平的身前。尽管她单薄的身体一直在抖,但是挡住身后的那扇斑驳的小门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了!我也该走了,生产大队的任务我落下的这十几天全撂在你妹妹阿琴身上,再不回去下个月的公分少了就该饿肚子了。”外婆说着起身将竹筐再一次背到背上,也不让阿英送风风火火的走了。

“才这点大知道什么。”葛和平接过我,放到腿上轻拍,“快睡吧,宝——,苦根。”我翻了个白眼:睡得着就奇怪了。

“黄宝贵!我跟你说过了!我儿子这辈子只做农民不做匠人!”爷爷突然涨红了脸,“嗖”的站起身,狠狠的将手里的烟蒂甩到了地上,转身向院子外走去。身后的爸爸刚毅略带稚嫩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没!这不是等爹你想个好名字。”年轻父亲笑呵呵的脸上满是羞赧讨好之色。

“大嫂!”父亲赶紧接过接过大嫂手中的被子,侧身让出道来。

“镇定!”低沉的女中音低喝。

“宝宝!这你不能拿!”在厨房间忙活开来的奶奶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热水瓶,随手拿起脸盆和洗脸布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宝宝,这你提不动!”看到我跑到古井旁,松下绳子就想打水。妈妈紧张的跑到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小手。自己麻利的转动木杆,提上来一桶凉凉的井水。

“苦根,这个你不行。”看到爷爷推着独轮小板车刚到院门口,我便自告奋勇的去帮忙把车推进院子,被爷爷一把拦住,连连摇头。我灰溜溜的闪进院角,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在土坯砌成的院墙上戳着洞,嘟着嘴巴玩自闭。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家之长的爷爷恶狠狠的眼神逼视着在场的爸爸、妈妈和奶奶。

“呃,宝宝,帮奶奶拿盒火柴来。”奶奶站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喊道。我戳着墙壁的手顿了顿后,继续倔强的自闭着。

“宝宝,帮妈妈拿搓衣板,好吗?”年轻的母亲一脸的“我很需要你”的期待样。我有些“心动”的扭过头,委委屈屈的瞄了眼坐在一大脚盆脏衣服前的母亲。小眼神一溜就看到一旁端着水桶冲刷独轮车的爷爷。黑葡萄似地大眼睛立刻水漫金山,“哼”?小眉毛一挑,嘴巴一嘟,扭头不理,继续戳墙。于是没则的其他三位家庭成员,一齐向爷爷投去控诉的眼神。

“宝宝——苦根,帮爷爷洗车吧,瞧爷爷这笨手笨脚的,这么大的泥疙瘩愣是卡在车轱辘里抠不出来。”爷爷再强权,也架不出群情激奋。所以爷爷颠颠的跑到我身边,哈着腰,微笑着脸极尽温柔之能是。

“那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抓住爷爷伸过来的大手掌,傲娇的走到独轮车轱辘旁,拿着手里的树枝一阵猛戳,“吧嗒”一大块烂泥巴掉在了地上,于是院子里响起一片掌声和啧啧称赞声。

我得意的睨了一旁有些想笑,却又有些匪夷所思的李熙卿:在这个家爷爷是当之无愧的掌权者,但是我却是掌权者手心里的宝。小子!要在小河村混得下去,以后还得我罩着!李熙卿看着我像狮子撒尿圈地盘一样幼稚的示威方式,居然诡异的笑得一脸开怀。

呃!我为什么突然担心李熙卿骑到我头上?!

“哎,我现我已经被彻底打入冷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叔叔葛援朝倚着门框,一脸悲戚的仰天长叹,神情萧瑟。

“宝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葛援朝看着我绿幽幽惊悚的眼神,不禁浑身哆嗦,赶紧双手环臂狠狠的揉搓,才将泛起的鸡皮疙瘩给安慰了下去。

既然决定按着自己的本性走下去,那这辈子估计是不能给老葛家带来长重孙了,我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葛援朝这个小叔叔身上。在他二十八岁,赶在计划生育最严苛的时期之前,一定得让他给咱老葛家多下四五个崽!这是我今后人生的两项基本策略:一手抓爱情,一手抓生育!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我——我回房看书了!”葛援朝看着我越来越鬼畜的眼神,吓得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把门关上。

“太阳西边出来了?老三主动闭门看书!”一旁的爸爸没明白葛援朝如此火急火燎的是为哪般。但是我心里着急,小叔叔要是还跟那个孔夏燕眉来眼去的迟早要吃亏。他吃亏不要紧,就怕他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低,一个想不开终身不娶或者直接对女人不感兴趣,怎么办?!

“爷爷!叔叔最近学习可用功了,今天他还在找什么二元次数学书。”我咬着指头疑惑的眨巴着大眼睛。

“二元一次方程的代数课本?”爸爸疑惑的问我。

“恩!就是这本书。”我崇拜的瞧着爸爸,爸爸开心的拿起洗脸布给我仔细的擦脸。

“谁用?”爷爷疑惑的问爸爸。

“援朝啊。”爸爸很疑惑,这援朝跟他要还能谁用。

“这是高考用的课本!”爷爷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以葛援朝十天两头的闹着不上课,要去工厂的企图心昭然若揭,他是绝对不会跑去找这本书的!

看着爷爷和爸爸有些疑惑的蹙着眉头,我心中满意的点头。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明了,以爷爷敏锐的洞察力,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我得意自己完美计划的时候,陡然感觉身旁一道锐利的视线,猛的抬头就看到李熙卿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灼灼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