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荇情急之下失手抓住她的手,丁大叶顺着他的手望着他双眸,她的眼睛幽暗如一汪深潭,如一把利剑,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看穿别人的心,摄人心魂,让人不禁要退避三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喻思荇勉强笑笑道,“何家福他会来相府找你的,说不定已在来的路上,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一群大臣下了早朝,喻思荇上轿放下帘子正欲回府,那户部侍郎王卢正讪笑地走至轿前,弯腰伺候在轿旁,一路跟着轿子小跑,挨着轿窗低低道,“学生已按相爷的叮嘱上了折子。”

何家福笑道,“也是十几年前认识的。”弯月般亲切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暗光,叫人捉摸不透,似正亦邪,白皙的手抚摸着她的,膝盖轻轻地分开的她的双腿,手指在她的幽谷里温柔抚摸,丁大叶咬唇喃喃嗯吟了声,她伸手按住了他欲进一步的手,“你不老实。”她眼眸轻转,笑容里也是别有深意。

斐东玉笑笑,他道,“一晚上吞吞吐吐的,你想同我说什么?”

何家福带着丁大叶去城外的一个别庄,各骑一匹骏马,一路策马驰骋,骑技不分上下,夫妻两人俱是束飞扬,英气逼人。很快,两人便来到丰鹤庄。何家福同丁大叶翻身下马,各自牵着马走进别庄。门口的护院见了何家福仅仅是施了施礼,仍是笔挺地站在大门口。

何家福笑眯眯又很认真道,“你家少奶奶。”

“他们已经回去了。”喻思荇淡淡道。

何家福微愣,他低头凝视着她,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神情,半响才轻轻道,“好啊,我不逃。”

长途跋涉,也不过是为了一场无力的错过。

“今日就要走?”丁大叶讶然,何家福笑眯眯道,“我觉得,得尽快把我们的婚事公布天下,不然会有更多麻烦的事情等在后头。”他站起身取下特意为丁大叶准备的清淡款式的薄衫递给她,走到案桌前夹着一叠账簿出至门口,“我叫人去准备马车,别让为夫等太久。”

黑绒披风里的身体微微颤抖,“是因为……是因为我皇兄,所以你……”她声音飘忽,如秋风中落叶凄凄婉婉惹人怜爱,有一种让人冲动地想拥住她疼惜她的冲动,她伸出白玉纤手紧紧地握着何家福的手,显得那样的无奈和执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不要公主的身份,我愿意为你抛下一切。”

何家福眉宇间氤氲着隐隐孤高桀骜,几丝散软软地遮住他的眼,这世间最美好的诗句最华丽的辞藻用在他身上大概都会黯然失色。

何家福,快来救救我!

何家福查看了丁大叶的房间,除了窗前有一片潮湿未干之外并没现任何能找到蛛丝马迹。他环视着这间空荡荡阴冷的屋子,警觉地在空中嗅到一丝很淡淡的血腥味,他仔细地蹲在地上看了许久,才在青砖缝隙里找到一丝丝的血迹,他心里心里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丁大叶含含糊糊的摇摇头,她站起身来道,“我只是有些累了,昨晚巡视了一晚。”何家福从后面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她像是触电了似地蓦然抽回了手,何家福看着她失措的模样,他关切的问,“你真得没事?”

何子珏张口就咬住何家福的手指,他的牙齿还没长全,咬人只会让人觉得酥酥|痒痒的,何家福故作受痛的模样不停的求饶,何子珏被他的模样逗笑,他白嫩的身体倒在身后的面粉堆里,小胖手不停地扬起面粉,漫天漫地的面粉如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了丁大叶何家福一身一脸。

丁大叶哽咽道,“你不觉得我太过分了?”

丁大叶面无表情缓缓道,“有人死了。”

丁大叶终究是女人,哪个女人听到这么动人的话没有不心动的。

何家福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同我开玩笑。”

难道真得会有夜晚变性子这种事情?何家福迷惑地看着丁大叶,看着面前这个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他怎么也无法将她与昨晚那个懒在他怀里像小猫一般依赖的小女人联系到一起。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丁大叶有气无力地问他。

丁大叶想了想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张瞥了他一眼,“你行吗?”

何家福一边给伶儿脸上伤口涂药膏,他轻柔问她,“告诉我,到底什么事了?”

丁大叶淡淡哦了声,“他还挺受欢迎的。”

丁大叶怔了下,她轻咳了声道,“你爱吃就成。”

丁大叶呆立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地抬起脸,何家福站在门口,他没有走进屋来,他先是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的目光抬起来,他脸上露出亲切又真挚地微笑,他道,“丁大叶,早餐做好了哦,你要不要也吃一点?”阳光从屋檐下漏下,照在何家福的身上,镀在他几近完美的侧脸上,他朝着她眨眨眼睛,“听说人吃饱了肚子,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何家福摸摸她的头,笑眯眯道,“你当然最乖了。”

丁大叶暗暗横目瞪着何家福,又拿她当挡箭牌。

丁大叶脚步不知不觉地跟上斐东玉的步伐,她远远地穿过一段段的长廊看着斐东玉在严崎兄妹的陪同下来走去大堂。丁大叶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双手垂在身侧。

丁大叶醒来时已经是二更天,她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一觉无梦,她什么都没梦见。她缓缓转脸就看到小海那张轻狂还带着几许稚嫩的脸,他闭着眼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她挣扎地坐起来,拿起垂在床边的衣服轻柔地披着小海的身上。

丁大叶用餐时不小心呛到她咳了声,掩住嘴垂下脸轻咳,何家福小海同时去拿茶壶想替丁大叶倒水,两人对视,同时收手。丁大叶不看小海也不看何家福,自己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既然你家的事有天鸿庄庄主出手帮忙,我们也该离开了。”

丁大叶认真看着面前这个还带着少许稚气的少年,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终是一声叹息。

“你想摘星星?”一声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在想什么?”小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丁大叶的身后,正坐在长廊里呆的丁大叶抬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睡得惯吗?”

丁大叶缓缓走到别院门口,小海疲惫的将头垂在丁大叶的肩膀上,丁大叶轻轻的拍拍他的头,小海透过丁大叶的肩膀,冷漠地看着何家福,他狐狸般尖狭眼眸里闪动着戒备。

丁大叶淡淡哦了声,她执着筷子夹着肉片咬了一口,齿间留香回味无穷,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何家福含笑着低头看着她。

丁大叶小张仰一口饮下。

何家福道,“我只是想起了几年前,就是在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下,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一段话。”

两人正要走出卢云寺,丁大叶因过于专注于思考,被人迎面撞了下,何家福连忙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两人怔怔看着彼此。他的脸上虽戴着人皮面具,但隐隐还可看到他的眉形,他的真实的眼睛是明亮而清澈的,漾着亲切舒服的笑容,她真想伸手去抚摸他微微上翘的唇角。

严崎本是正低头小口喝酒,他听丁大叶暗讽严霖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丁大叶又环视了四周,大厅四周也都飘着白幔,身边侍候的几个婢女家丁都是死气沉沉的,这个严家真得太冷清了,若是他们几个不说话,估计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在严家遭遇这场灾难前这里的热闹,可能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正坐满了严家的宾客,有鲜美的佳肴,上好的女儿红,机灵的丫鬟家丁在旁边斟酒,主人同宾客谈笑着,听着乐师奏乐痛饮好酒。

严大小姐摇摇头,眼中已经含着泪光。

那怪冷笑一声道,“严少庄主一定是要吃些苦头才知道回头,今天我若是就这样轻便将舍妹放了,难保哪天严少庄主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偷跑出去。”他扼住少女的手又紧了些,少女整张脸都胀得通红,严少庄主急道,“那你怎样才肯罢休!”

何家福轻哦了声道,“我家镖局的镖头丁大叶。”

方诗诗咦了声,他笑道,“公子,你对我们丁老大可是百般照顾啊。”何家福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丁大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一只手还不便行动,身旁候着的丫鬟给她小小斟了一杯酒。丁大叶皱着眉看看小酒杯,她道,“这么少,不能尽兴的。”说着她单手抄起酒坛子就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丁大叶看着自己的伤口,皮开肉绽的缝得疤痕煞是难看。她眼神可怖,那是何家福见过的丁大叶最可怕的眼神,方诗诗此时也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房间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长须大夫也感觉到了丁大叶杀人的目光,他抬头触上她的目光,不禁一抖,丁大叶冷冷道,“您真的不是庸医吗?”她的语气平静,但是那眼神比方诗诗先前骂过得每一句话更刻薄,如一把把尖刀将长须大夫削得体无完肤,“我是个女人,你把我伤口剪得这么丑,以后会留下很大一块疤,你叫我怎么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