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卢正点头哈腰连连感激后才离去,喻思荇缓缓放下帘子,他慵懒疲倦地靠着软垫,微眯着眼看着轿帘上晃动的明黄流苏。

何家福笑眼弯弯,“假的!”他咬唇扑倒丁大叶,白皙的胸膛缠绵地贴着她的胸脯,纤细的手指把玩着她的丝,“你认识齐乐?”

斐东玉也不强求,他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你嫂嫂的生辰,记得那天早点到。”

喻思荇纤指在案头轻轻敲扣,闭目养神思忖了半晌,纤盈的长指轻柔一展,批阅好的折子落在那官员面前,“张鸠这人忠迂腐朽,可以弃了,找个理由把他的众门生连带着他一起除了吧。”

丁大叶看着这几个家丁的模样,心里更是紧张了。额头上也开始冒起细细的汗,何家福不让他们进门通报,说是要给外祖父母一个惊喜。丁大叶神经质地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何家福低头咬着她的耳垂喃喃蛊惑道,“已经很好了,真得很好了,瞧你这么紧张,弄得我心里也开始慌了起来。”

他十年前或许还可能是个善良真诚的少年,但是在官场里打滚厮混了十年,每日面对的进退斡旋的都是一些久历官场的圆滑模棱、以时趋避、八面玲珑的老狐狸老贼头,他满腹心机,心狠手辣。古人云,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近天子之人,伴君如伴虎。他这十年走得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拿捏分寸。他背负的是整个喻家名誉与威望。

两人来到丁大叶晚上坐过的客栈,只见那客栈里里外外都站了好些人,大半夜的灯笼全都上着,明晃晃地照得人睁不开眼。

几步之外,背对她而立的男子站在一家玉石店铺内。他一身素净长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只是腰际一把长剑昭示着他非寻常书生。他眉间清冷,凝愁深锁层层愁壑,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蓦然回。

马车行了几日进了京城。

“难道你同我还要这般客气?”

恍然如梦,丁大叶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人,长身玉立站在床前含笑看着自己,他是那样陌生却又那样的亲切,莹莹烛火照在他的年轻的脸上,弯月般的迷人眼眸璀璨浩淼,她深深地凝望着何家福,心里百转千回,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她飘然眩晕。

丁大叶本已绝望,就在这最伤心时,她居然听到了何家福的声音。四周万籁俱静,她唯听到何家福那低沉的声音穿透了这黑暗的地狱弥入她耳。

陈家上下也是自乱成一团。陈少夫人娘家从早到晚地在陈家撒泼,家里能砸的,看得见的全都被他们砸了。陈大少爷二少爷两人似有什么过节,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陈三小姐大约也被这几日的状况吓到大病了一场正在闺房里休养。陈家已经无暇再管丁大叶的事情,寻找丁大叶,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何家福轻饮了茶,回头一看却见丁大叶一脸正色,他含笑道,“在想什么呢?”

丁大叶偷偷在何家福的耳边喃喃几句,何家福轻咳,他扯扯她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侧着身子错身立着,谁叫刚刚的吻让他整个人热血都沸腾了,况且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若是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产生冲动那才叫不正常嘛。

何家福愣了下,他低头含笑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多谢夸奖,”他轻咳了两声,“莫不是那时只是想把我带回去……”

丁大叶冷冷道,“我替人家守墓都守了几年,怎么可能怕死人,你嫌弃我演得不像,那下次换你来演。”

何家福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何家福摇摇头,他站起身,把玩着手里草笑道,“或许你自己没察觉到,我觉得你也并不是很抗拒我?”

只因现在的一切都太美好,所以才会愈怕以后会摔得更痛,更惨。

丁大叶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她就是讨厌极了他这虚伪的模样。

丁大叶当听到最后一件事,“你是说陈少夫人半夜里突然出现在湖面上?”

丁大叶本是靠着窗口望着车窗外,她看着快倒退的街景,想了想低头将袖子的信掏了出来,何家福自马车中央的小茶几上执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眯眯道,“丁镖头不是说不在做事做私事吗?”

傍晚,小海同伶儿是带伤自书院回来的。小海的额头破了一大块,虽简单的包扎过,但是血还是染红了包扎的纱布。伶儿则侧脸划了道口子,她惊魂失魄地扑进何家福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

丁大叶卷了卷袖子,她掀起眼皮懒懒对方诗诗道,“今日有人投镖吗?”

小海哗地一把抢过丁大叶手中的纸,“乐理夫子教的。”他胡乱将那几张宣纸揉乱扔在脚下,丁大叶挑眉看着他,小海被她瞧得背部毛,他抬眼斜睨着丁大叶,“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小海独自一人躲在书院的假山后,他嘴里叼着一根草,双手枕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碧蓝一望无际的天空,突然一颗脑袋出现在他视线里。

何家福含笑不语,他带着伶儿往回走,“最近你在我这里住的惯吗?”伶儿耸耸肩,“还不错,你这的人待我都还算客气,那老头儿甚好。”伶儿指指李管家,她想了想又道,“福哥哥,我想在这里陪陪你,你说好吗?”

丁大叶欣然地接受了严芸的嫉妒。她甚至主动搂着何家福的腰,将头靠在他下巴处,“我们以后有机会,或许还会带着孩子来看看严大小姐你的。”她虽然假笑,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斐庄主,您来了!”严崎严芸迎了上去。

何家福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匆匆跑了进来,他将碗轻轻而又急促地放在桌上,双手捏着耳朵不停地抽气。他一抬眼,就看到丁大叶侧躺在床上幽幽地看着自己。

“吃早餐了。”小海端着菜朝大厅走去,他将煮好的菜端上桌,小张飞奔了进来,他趴在桌上深深嗅了一口,夸奖道,“小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以后等你长大了谁嫁了你真是太幸福了。”

丁大叶捧着他的脸,额头重重地撞着他的额头,她的脸上漾着哀伤,“傻小海。”

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坐在屋顶笑成一团丁大叶与小海的身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那么的温和柔情。

丁大叶哼笑道,“其实是不想上夫子的课是吗?”

丁大叶未看到低下抹布,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何家福忙迎了上去,手一捞,就搂着了丁大叶的腰,他低头看着怔怔看着自己呆的丁大叶道,“你没事吧?”

何家福含笑道,“想知道我更多的好,来日方长。”

小张笑道,“公子也来了,一起喝酒!”他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酒杯,何家福含笑着接过,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再迟疑,仰一口饮下,丁大叶挑眉,“真少见。”

何家福看了她一眼,他低头含笑道,“罪从心生还从心灭。所以心为根本也。若求解脱者,先须识根本。若不达此理,虚费功劳,于外相求,无有是处。”

丁大叶不敢置信,她看着一旁也不禁皱眉的何家福。

丁大叶夹了一口菜,她难得温和微笑,何家福与她这些日子一路相伴总是有些了解,知她每逢如此微笑必定是要戏弄于人,果不然,听她道,“先生家这道干煽牛肉丝真是烧得好,别致的紧。”

丁大叶冷冷道,“是君子远离庖厨,但很显然,何家福并不是君子。”她挑眉,心里嘀咕,不是她看不起他,就算他真得会做几样小菜,也必定比不上小海,她对小海的厨艺还是很得意自豪的。

严少庄主沉吟了下,“不知几位肯否去我府上做客,我好招待各位。”

方诗诗听了那小矮子的话,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他连滚带爬躲回丁大叶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