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叶笑道,“我要同你讲个笑话。”

丁大叶斜睨了他一眼,何家福道,“这……人死的样子实在是……”

何家福正要加快脚步,她身后喃喃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丁大叶耳边听到有低低的笑声,她觉得鼻子痒痒的,手胡乱地一抓,尽然抓住了一只手,她觉得奇怪,缓缓地睁开眼睛,何家福无辜地蹲在她的面前,手里还举着一根草。他见丁大叶醒来,无辜地朝她眨眨眼睛,“如果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不信?”

天不知不觉中就亮了。

丁大叶撇撇嘴,她闻了闻那甜汤,果真是好物。她洗完了澡就靠着床一口一口地舀着甜汤。她忽地想到了什么事,就将甜汤放在桌上,她自衣袖里掏出一封信。

陈写义向丁大叶说明这几天的情况,“家里从来都是平平安安的,这几天不知是冲撞了什么神明,家里出了好几件怪事。”

丁大叶疲惫地捏了捏眉角,她抱胸望着远方,月光下的树影飘忽。

何家福一本正经微笑道,“我想今晚给伶儿煮顿好吃的,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丁大叶坐起身搂住小海,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闭着眼紧紧地抱住小海,唇被她咬得白,扒着小海的指节白。

丁大叶听了小海的话,她认真地点点头,“你果然长大了,说话头头是道,你说的对,”她叹了声,“小狐狸崽子想饿死就让他饿死算了,我这好人做得真难看。”她说着就要离去,一道身影已经拦住了她。

丁大叶哼笑了声,“难道你不是?”

李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勉强笑道,“哪里,哪里,小小姐……很好”他半天才挤出一个“很好”的形容词。

小张听了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方诗诗郁闷地蹲在马车旁拔着地上草。

大雨倾盆里,他站在院子里,雨将他整个身子打湿,他沉默不语,他不解释不辩解,她环抱着自己躲在门背后,眼泪就如噼哩叭啦打在屋檐上的雨滴一般流不止,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她手里执着一把匕不停地颤抖,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才不拿匕冲出去刺进他的胸膛,她诅咒他,憎恨他。他独独一人站了一夜,她躲在屋子里茫然地等着无望的天明。

小海起身要扶她,丁大叶笑笑推开小海的手,她独自一人朝外走,何家福低头吃自己的饭,他不去看她,不去关心她,不去担心她。

这时,严崎他们似乎已经谈完了话,严崎面露感激之色,他站起身,单手拉住那背对着他们的陌生人,那陌生人轻拍拍严崎的手,严芸依靠着严崎,她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双杏目汪满了泪水。

丁大叶叹了口气,她在小海的身边坐下,她也不看小海只是学着他的模样环抱着膝盖蜷缩着墙角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惨笑道,“还记不记得有一天我们因为身无分文被客栈的伙计赶了出来,那天下很大的雪,我们两人披着干草相拥坐在一个死胡同的墙角下等天亮。”

丁大叶叹了口气,她将手里的碗递给小海,“饿了吧,把这个吃了,生气也别饿坏了身子。”

菜很快就烧好了。

一大早,小张给马洗刷,他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长裤腿的麻布长裤,他对于马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要是同他聊起马,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他都不嫌累。丁大叶方诗诗在一旁帮着忙,他们各执着一块板刷沾了水刷洗马车,方诗诗唠唠叨叨道,“我们得尽快帮严崎严芸查出谁陷害了他们父亲,这些天严芸都瘦了许多。”

“这是要做什么菜?”丁大叶捡着菜好奇地看着何家福。

“咳,等一等。”丁大叶叫住了小张,她整个身子已经朝着他这里倾来。

丁大叶闷闷的哦了声,何家福走出门,他又回头看了眼侧卧在床上的丁大叶。

街边有个煎饼摊儿,单是远远闻着香味,就觉得胃口大开,这诱人的香味飘漾在空中钻进人的鼻子里,似乎要勾出几条馋虫来。丁大叶摸摸肚子,隐隐咕咕叫了,她才想起早饭还没吃,饿肚子的滋味是她惧怕的。

丁大叶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场感动天地的真情流露,她嘴角轻抽了下,这家人还真是像,那豆大的泪珠,个个都是说落下就落下的。

何家福看着桌上的菜,烧得菜色全无,显然是不善厨艺的人做的。严崎看了看桌上的菜,他脸暗红歉意道,“家里的厨子早就回乡下了,这是我的家仆做的,希望诸位勿见怪。”

何家福怔了一下,但是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少女已经看在眼里,她突然明白了何家福要扶的并不是自己,她僵立在马车上,脸上露出难堪的尴尬笑容。

丁大叶斜睨了他一眼,她对小张道,“你去把马车牵出来。”

丁大叶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何家福的脸,“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别动了啊!”也一起滚在桌底下的方诗诗和小张愁眉苦脸,他们因为这两人在桌底下乱动,被桌子角砸到好几下头。

何家福阖上账簿懒懒地撑着脸看着钱真多,“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他阳奉阴违,背地里两面三刀,我若是不办了他,以后也就没规矩了,下面还不乱了套。”

丁大叶哦了声,她淡淡道,“那谢谢你。”

何家福一低头,现丁大叶正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含笑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开着一朵花么?”他揶揄笑道。

丁大叶道,“既然托镖章印扣好了,我就一定要把这趟镖送去目的地。”她冷笑,说话时咬牙切齿。

新嫁女一脸关切地看着少女的脸,“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为什么不高兴?”她倾着身子,“你笑一个嘛。”她说着上去就要拉扯少女的脸,少女冷漠地推开她,新嫁女怔怔地站在原地,她低下脸,阴影下的嘴角慢慢浮起残忍的笑容。

“痛死我了!”方诗诗嗷嗷大叫,他胸口衣襟敞开,露出一大片的平坦的胸膛,那皮肤竟比白玉还白,一个长须大夫正在他胸口按着查看他的肋骨,他破口大骂,“你这庸医,你是想杀了我吗?”

丁大叶靠在马车上不停地喘息,她整条袖子都染红了,受伤的左手轻微的颤抖,血一滴滴地坠在地上。他们现在连自己的敌人都看不清楚,不知道他们如何出手,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出现,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妙。

何家福一本正经地敲敲门,“丁大叶,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他说得声音很小,他刚说完,就一头撞了进去。

小海哈哈大笑,林卿仰着脸看着小海那张在阳光照耀下反复泛着金色光泽俊俏的脸,他的脸上有了某种邪恶笑容,他背着手倾着身子与小海对视,“小狗,你喜欢我给你吃的野果子吗?”

丁大叶嘴角轻轻抽搐了下,“你为什么要做镖师?”

晚上吃晚饭各自回厢房的时候,丁大叶突然回头,正撞上小海怔怔看着她背影目光,小海一惊勉强微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丁大叶愣了下,她淡淡道,“这趟镖我得了些酬银,你去私塾上学吧。”

晚上他们停在山西留宿一晚,明日再赶路。

小嫁娘刹那脸色苍白,她迟疑了下问,“我们不能再住一晚吗?”丁大叶看着她道,“再晚就赶不上吉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