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云陈写义兄妹俩迎了出来,陈悠云见了何家福,脸上含羞如待放的桃花,丁大叶懒懒地掀眼皮看着陈悠云。

丁大叶淡淡地哦了声,她走到小海房间,伸手欲敲门,迟疑了下,她刚收回手,小海的房门砰地打开,小海面无表情地看着丁大叶,他见丁大叶并不想主动同他说话,砰地一声又将门重重地关上。

何家福点头跃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只见丁大叶依靠着窗子,她茫然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脸上隐着落寞。

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动静。她正在惊愕之中,这时,街道突然不见了,面前变成了一堵墙,高耸入云,墙仿佛自己会动,一点点地朝着她飞快地移来,丁大叶惊徨地往后退,后背竟贴着冰冷的墙,她双手按着冰冷的墙,后无退路,前无近路,怎得就进入绝境了。

小海一抬眼见是丁大叶,先是一喜马上又故拉下脸,“你来做什么?”

丁大叶掀眼皮瞥了眼何家福,“那你就请便吧。”她招招小海,“头也没梳,到处乱跑什么。”她拎着小海回房间。

“这位是我的……”何家福在想该给伶儿个什么身份。

方诗诗低头靠着马车壁,脚搓着地上的泥土,小张捶了他肩膀一下,“怎么了?”他朝他挤挤眼睛,“舍不得严大小姐?”

春意勃勃的郊外,背着几坛酒一把琴,两人爬上山,站在山的最高的地方羞涩而又甜蜜地手拉着手望着橘红的太阳从山头慢慢地升起,红彤彤的光将他们整个身子都照得通红。还略带着稚气的少年少女各执着一只酒杯面含桃色地交换着仰饮尽。坐在地毯一般的绿草地上,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弹琴,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执着酒杯喂他酒,大笑弹琴歌唱,青春那么的美好,挥霍得那么尽兴。

小海弯下腰蹲在丁大叶的身边,他握着丁大叶冰冷的手道,“姐……你不是不舒服?”他一连喊了好几声,丁大叶才回过神,她啊了声,“我没事。”她淡淡道。

可是何家福呢,她对待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待她好,为她煎药,送她小香囊,给她摘星星。他和斐东玉不同,斐东玉自年幼时便是个很规束自己的人,他永远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线能跨过,什么线不能跨过。他带给她的是她一直向往的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他们恪守于礼,他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情,他待丁大叶好,全心全意的待她好,懂她的心与她心灵相通,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夫妻一般扶持着似乎能永远的携手到老。

可是现在,他正在一点点的失去丁大叶,短短的几个月,自从他们认识了何家福,丁大叶就在一点点的改变,这种改变正因为不是因为他,所以他感到难以形容的痛苦。他怕丁大叶就这样跟着何家福走了。他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知道丁大叶虽然外表坚强,她其实一直都很希望有人能照顾她能同她一起承担痛苦磨难。他只是想自己一人成为陪伴丁大叶的人,成为保护丁大叶的人。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男人来取代他的位置,他就痛不欲生。

小海躺在屋顶上,他嘴里叼着一根草,鼻子里哼哼地出着气,他心中又委屈又伤心,不明白为什么丁大叶只指责他一个人,她居然向着何家福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他跟了她这么多年,同她一起经历各种磨难一起度过那么多艰难的日子,到头来她还向着一个外人,小海越想越气闷,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就要炸开了。

丁大叶被窗外的嘈杂吵醒,她支撑着坐起床,站起来走出去,只见方诗诗小张严芸他们都站在厨房外,何家福则懒懒的抱胸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丁大叶一边走一边用草绳将长精神地束起,“你们聚在这里看什么?”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她不能倒退,不能佘账,不能预知,她就那么多,她的消失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无能为力。所以丁大叶知道,她再如何地去回想去想象重新来过一次,她又能做出什么决定。

丁大叶贴着何家福的胸膛,两人在摩肩接踵的市集里慢慢走着,“晚上你想吃些什么?”何家福含笑问道,丁大叶头也不抬,低头看着两边的摊贩,她仔细地挑选着蔬菜,“你还会做什么?”

丁大叶挑眉,她轻咳一声,故作淡漠道,“这……这酒……还不错……是什么酒?”她不自觉地搓搓鼻子,何家福在屋顶上看着,心知她是酒瘾又犯了,他忍俊不禁。

何家福点点头,“喝了醒酒汤,再小睡一会儿头就不痛了。”

询问了严府的家仆,知道了卢云寺的路线,才知离严府不远,便没让小张用马车送他们去,两人步行前去。

严霖瑟引众人进府,一个白胖的中年妇人一脸泪光的扑了出来,她满头金钗翡翠,一张大圆盘似的脸抹着厚厚的白粉,嘴巴涂得猩红,她白得晃眼的脸上满是凄切的表情,人还未入门,就听一声哀嚎传来。

丁大叶挑眉看着方诗诗,何家福先忍不住嗤地笑了声,他一脸正色地看着满脸郁闷的方诗诗,“确实该出来吃晚饭了。”

方诗诗伸得当然是严家大小姐,他自打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真是可爱又惹人怜爱。何家福伸出手给丁大叶,少女看着何家福,她完全以为他是将手给了自己,她当然要这么认为。这个马车上就两个女人,除了她便是那个一脸的沧桑老女人,这手不是伸给她又会是伸给谁呢。

少女简直已经吓呆了,她的可爱的眼睛瞪得浑圆,她的双手垂在大腿两侧轻轻的颤抖着,她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几天前,她还像一个公主一般被细心的呵护着,父母宠爱,兄长爱护,家仆敬爱,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父亲被杀,母亲自尽,家破人亡,她如今还得像个丧家犬一般到处逃窜,她的心里绝望极了。

少女看着面前的一幕惊恐尖叫,古铜肤色男子连忙捂住少女的眼睛,按她的脑子藏着胸口不让她看这些惨剧。十几个大汉围成一道长弧挡在少爷小姐面前,他们手执佩刀,一脸凶狠地瞪着门外。

“那帮找绿豆小眼睛的人呢?”丁大叶正问着,就见客栈大门口走进了一行人。领的是一个古铜肤色的年轻男子,腰间佩有一条蛇皮软鞭,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少女,男的轮廓分明,英姿勃,女的体态纤弱,端正秀丽,两人俱是衣着华丽讲究。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体格精壮的壮汉,其中一个眉浓如墨,有着一张黑红透亮如刀削国字脸的大汉手里握着一卷画轴。

钱真多的朋友不多,何家福是其中之一。这个世界上,朋友不在多,一两个足矣,贵在精,贵在交心,贵在彼此了解。

何家福笑道,“这不是让你系在腰上的,我知你腰上要放剑,这个香囊呢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边,你闻着这香气就有益睡眠的。”

这小镇还是挺热闹的,街边小贩热情吆喝,各种摊贩叫人看了眼花缭乱,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人摩肩接踵,丁大叶手受了伤不方便推攘,她轻轻皱眉,何家福伸手为她挡开朝她挤来的行人,丁大叶僵硬了下,她淡淡道,“谢谢了。”何家福低头看着靠着胸前的丁大叶,他含笑道,“第一次听你说谢谢,怪怪的。”丁大叶挑眉,她狠狠地瞪了何家福一眼,何家福大笑。

何家福伸手要看,他想了想又道,“保镖的不能擅自看保镖人的信物。”丁大叶翻白眼,她冷冷道,“就这一封信我们几个命都快没了,还管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所以很多的时候,在江湖上行走是要守规矩的,但是遇到丁大叶,像丁大叶这样的女人,像丁大叶这样记仇的女人有时候也可以不用守规矩的。

“姐姐,看看我这一身嫁衣,漂不漂亮?”被簇拥着走进来的新嫁女笑着从后面搂住她的,只见这新嫁女子巧笑倩兮,一头乌黑的高高盘起,镜中的新嫁女与脸色苍白的少女这么一比,更显她肌肤晶莹柔美如玉,她眉眼如画,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脉脉含情,她红唇娇艳欲滴,耳边剔透玉珠子垂在肩上,更衬得脖颈线条柔美,若是用鲜花来比喻她,玫瑰比不上她的高贵,水仙比不上她的纯洁,百合比不上她的高雅,茉莉比不上她的亲切,向日葵比不上她的明艳,仿佛这天底下的鲜花和她一比都要黯然失色。她真是一个美丽而可爱的女孩子,好像她若是不幸福,天下的男子都要捶胸顿足,她只该得到所有的宠爱怜惜。

“爷,她的手臂伤口里还残留有一截的碎竹,怕是要找有经验的大夫为她取出碎竹。”那帮丁大叶检查伤口的少女低垂着脸轻柔道。

丁大叶脚刚着地,突然地底下深处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脚踝,她大惊失色一时失神,被远处飞来的竹子狠狠地刺穿手臂,她啊地一声痛呼,仰着身子甩在地上,她忍着疼痛当机立断挥手斩断竹子,留下碎竹在手臂血肉中,她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拖着身子退到马车前。

“我现在看不上你,你已经配不上我了。”她一根根地扳动他的手指,他死死地不肯放手,于是她就听到了平生听过最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骨头一根根断裂的声音,那么的恐怖那么的清脆,在黑夜里听得那么清晰,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丝的快感。她曾经想一剑杀了他,想一剑狠狠刺进他的胸膛。

马车又行了几里,开始有几匹骏马6续从身边穿过,马上的人着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长巾,脚蹬黑色小牛皮短靴,一率的面无表情。丁大叶像是看不见他们似的,拉下大檐帽遮住了整张脸,抱胸靠着门边似乎睡着了。

何家福站在门外看着死死关闭的房门挑眉,他自然已经闻到了香味,但他故作深沉焦急道,“难道有人劫镖打晕了丁镖头,怎么敲了这半天还没有人答应?”

林卿忽然又道,“我不是这个书院的学生,我是跟我叔叔来看一位伯伯的,不过过段日子我可能。”他突然不说了,哗地一声从假山上跳了下来,亭亭立在小海面前,他的个子小小的,在小海的下巴之下。他似乎很不满意比小海矮这么多,他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小海鄙夷地比了比他的头顶,果然只到他的胸膛,“你今年几岁了,男孩子怎么长得这么矮。”

方诗诗稍稍含羞,他道,“我父亲连生了六个儿子,他与我母亲只想要个女儿,所以心中想着我母亲生的第七个孩子是个女儿,就先取了个女孩儿的名字,没想到我母亲生下来的仍然是个儿子。”

丁大叶皱了皱眉头,“这墙是怎么了?”

已经有花轿在城门口接她了,一个矮肥的喜婆喜滋滋地迎了上来,花轿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唢呐铜锣咚咚地震响,小嫁娘整理整理刚刚在马车里换好的嫁衣,丁大叶不太自然地为她披上喜帕,小嫁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被喜婆迎上花轿,小嫁娘坐在花轿上掀帘与丁大叶挥手告别,那双含泪的眼睛千言万语,终于小嫁娘下定了决心,她缓缓地垂下窗帘端正坐好。

丁大叶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下楼,那公子哥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自小仗着自己这一张脸,就觉得天下女人都该对他另眼相待,从没见过丁大叶这样看到他不但未为他痴迷还蔑视他的女人。他气地七窍生烟,眉目含怒地望着丁大叶跑下楼的背影。

第二,不能住易主之店,人心叵测恐有贼店,这种店保镖之人也是不可以住的。

等到了冬天,丁大叶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钱。她马上就给小海买了根糖葫芦。她曾经去街上买干粮的时候,看见小海忐忑的用一种怕她看到的姿态愣愣地看着街边的小少爷拿着一根亮溜溜的糖葫芦在他面前得意的舔。

何家福若是在自己家里还要戴着人皮面具那就太难为自己了。所以他摘了人皮面具,脸洗得干干净净的,让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的脸,他舒舒服服地双手枕着头,他在想很多事,他想事情的时候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他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令人窒息。

仅仅需要一夜,何家福的镖局,满堂春镖局在扬州最好最繁华的地段、最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一夜拔地而起。

少年和丁大叶如完全没注意那个醉汉的模样,少年嘻嘻哈哈地伸手掰了半个丁大叶手中的馒头,丁大叶虽仍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柔温了许多,她哼笑一声伸手为他擦去嘴角的碎屑。就在这时,醉汉正当巧经过何家福那一桌时,虚浮的脚步突然轻便,他身子一矮,长袖飞卷,就想掳走了丁大叶膝上的包裹。

何家福在她的脖颈处啃了一口,“我觉得再没有比你更温柔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丁大叶搂着他的脖颈,她主动地吻上何家福,软舌同他交缠,“你真是虚伪的坏家伙。”

何家福笑道,“我可以认为这是的情话吗?”

丁大叶终忍不住笑了,“算,算是的吧。”何家福见她笑了,同她拥在一起躺在屋檐上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