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叶皱眉,“还没醒?那粥谁煮的?”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何家福伸筷子去夹他面前的菜,他刚想夹却被丁大叶无意识地夹走,她放入口中麻木地咀嚼,何家福微皱眉看着面无表情的丁大叶,只见握着筷子的指节白,他盯着她苍白的脸,“你怎么了?”

她真得很害怕,很害怕自己一人孤独终老。人总会老的,人一老,心就软了,年轻时翅膀再硬年纪大了也会因为依恋而飞不动。

众人回到屋子里,方诗诗小张分别为何家福丁大叶包扎伤口,何家福左脸颊红肿,他嘴角淤青,小张给他擦药只见他不停偷偷在看丁大叶。丁大叶手上碎了些皮,她垂着眼一声不响地任方诗诗替她上药,消毒伤口时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怔怔失神。

小海咬唇不说话,何家福也自觉过分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现在还是最好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丁大叶无奈地笑了笑。在她的心目中小海还一直只是个孩子,是那个坐在别人屋檐下,无助却有着不符合年龄冷漠的小孩见到他,就仿佛是看到了丁大叶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她自离开丁家,小海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亲情支撑着她在这个冷漠的世界生活下去。不知道她在小海的生命里,她算是什么,她只知道,若是谁敢动小海一根寒毛,她必定以死相拼。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两人都是不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很多话都宁愿放在肚子里,任其酵。

何家福看着丁大叶消失在客房里的背影,他收起脸上的亲切笑容,脸上面无表情,他扶着额,缓缓地仰倒身子躺在瓦片上,双手枕着脑袋睁着眼睛看漫天的繁星。纤皙如玉的手托着天上远方的一颗明亮的星星,仿佛他真得一抬手,就能将那星星握着手心里一般。

因为严崎手头紧一时如此多的人住客栈实在难为,正在犯难时,一中年男子自称是严崎父亲朋友,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别院,傍晚住进时别院还空空四壁,几十个面生的人旁若无人的进进出出搬家具布置装饰,不出两个时辰,这别院已经焕然一新,布置淡雅舒适,温馨如家。

何家福长叹一声,事实上……他又有什么资格教导别人……若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那一道槛,他终究是没跨过去,他没有去尝试,因为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一步跨过去,他失去的将比得到的更多。

丁大叶挑眉,她道,“你懂得还挺多的。”

丁大叶起了个大早,她打着哈欠打开窗子,正待她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一个亲切声音含笑道,“早。”7788小说网

丁大叶缓缓抬起头,她睁着她那双冷漠的眼睛淡淡道,“我没睡。”

严芸看着亲昵的两人,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她晶莹的眼,如同两只美丽的蝴蝶停在她的脸上,她淡淡道,“这紫罗兰是我爹爹种给母亲的,秀美鲜丽的紫罗兰还是他今年年初亲自种下,他等不到花开了。”她说着,眼里竟滚下两行泪来。

丁大叶对小张道,“马车别停。”

那严少庄主看来也动怒,他冷笑道,“若是我不回去,你又能拿我怎样!”他将妹妹托付给国字脸的家仆,蛇皮鞭子握在左手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用惯了右撇子的人总不习惯用左手,甚至很多人若用左手拿起东西都是软弱无力的。严少庄主并不是左撇子,但他从年幼起就用左手来练习鞭子,他吃得苦比别人多,鞭子上的功夫自然比别人强。

何家福沉吟了下,他道,“这里是快要临近凤峡镇,会不会窦先生托我们送的镖就是证物?”

方诗诗葱白的手指正用绢布包着一只鸡翅优雅地啃着,他挑眉看着小张,张着一张油汪汪嘴道,“是什么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说啊,别一句话分三次,行不?”他听得心都吊了起来,恨不得代小张一口气说完。

他此时的表情是陌生,是冷漠的,叫人看了隐隐害怕。

三人坐着新买的马车回家,丁大叶依靠在窗口,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望着窗外,何家福伸手在怀里,犹豫了许久他才道,“我刚刚是去买东西了。”他这话算是同丁大叶的解释,丁大叶淡淡的哦了声。何家福又道,“想看看我买的东西吗?”丁大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何家福含笑不语。

何家福亲切微笑,“为女人服务是男人的义务。”

丁大叶在一条绵延长廊里走了很久,四周很安静,静得仿佛连她的呼吸都一清二楚,周围都是黑漆漆的,走廊尽头却有一点光,她缓缓朝前走着,然后她看到那一星光原是从一个小院子里透出来,她推开陈旧的木扉走进院子里,窗下攒簇的花束似已凋谢,满地的残花落叶。

何家福捏捏少女的鼻子,他关切的目光不时落在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丁大叶身上,少女细腻的心思现了何家福的心事,她捧着何家福的脸一本正经道,“福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伶儿了?”

丁大叶微怔,这时又有数十根竹子从四面八方飞来,何家福旋身而起,他手执细竹子左右飞舞,无数尖竹被他打落,丁大叶还未看清楚如何飞起,何家福已经抱起她踏上弯竹,那根根尖竹根根插入马车车壁,被他们险险避过。

她漠然侧身错过他,他突然俯身曲腿跪在她面前。墨黑的长顺着瘦削的背脊垂在地上,他脸死白死白,毫无血色,如同死了一般。他仰着脸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仿佛要捏碎她的手骨。她仰着脸,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她已然明白面前这个人不值得她再流眼泪了。

何家福跳下了马车,走镖这里的规矩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他见丁大叶表情如此凝重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轻声问道,“生什么事了?”丁大叶掀起眼皮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她蹲下身将地上的几条荆棘拽在手里,思忖了半响她才缓缓地站起身,“你或许该后悔跟着出来走这一趟镖了。”丁大叶叹道。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因为丁大叶心情不好,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没有好脸色。饭后三人各回各自房间。丁大叶让店小二送上一桶热水上楼。她匆匆褪了衣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脸的痛心疾。她马上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玫瑰花瓣。这花瓣是在满堂春镖局里偷摘的,她听说女人洗了玫瑰花瓣澡皮肤会变得细腻白皙的。

小海咳了声,惊道“你自己没吃过?”林卿无辜地耸了耸肩膀,他的眼睛无辜极了,叫人看了也不舍得责骂他一句,小海斜着眼睛撇了撇嘴,“挺好吃的,你也吃一个。”林卿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像抛小玩意一样将小野果从这只手抛到另外一只手里。

第七天,终于有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在家丁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此时丁大叶正缩在假山后睡午觉,其他的镖头要不出去走镖要不就是嘿嘿哈哈地在同自己的镖师练功。那瘦高年轻人眉毛浅浅的微垂,眼睛小小的眯得看不见一条缝,身上披着一件紫色长袍,正胸口处缝着一朵灿烂绽放的牡丹花。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丁大叶救了她。或许她并不知道,他望着外面的大雨,心里盘算的却是在雨停后如何去死。

她只是缓缓的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小嫁娘的肩膀,小嫁娘看着她的脸,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搂着她扑进她的怀里,她深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助地哭泣。

她很少无助,当她明白女人是不能靠楚楚可怜无助过日子后,她就不再无助,她开始逼自己坚强,逼自己强大。当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跌得那么惨,伤得那么重就是她太依赖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全部爱全部的依恋都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她就告诉自己,从此之后她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