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热情的同学让小海不甚烦恼,趁着他们不注意小海偷偷溜了出去,他躺在书院假山后的石墩上,石头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他躺在上面享受着太阳的沐浴哼着从丁大叶那学来的古怪的小曲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他梦到了什么,梦里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小海在睡梦中俊俏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何家福轻咳,他直起腰来,故作镇静地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李楼道,“今天天气确实很好。”

他曾经因为肚子饿偷了馒头摊的一个馒头而被摊主按在大街中央用扁担鞭打。

一曲悠扬的箫声由远飘来,仔细地倾耳听,却又不能确定它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只因这箫声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细腻,它就像是从有着最深情内心的人胸腔里溢出一般,丁大叶听着那箫声缓缓地抬起脸来,她一向线条僵硬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

有时候睡得着也不见得是好事,比如做噩梦。

丁大叶早些已经看出何家福是戴着人皮面具了。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有的人戴是想掩饰身份,有的人戴是因为自己容貌太丑,却从来未见过有人戴这东西是因为怕自己容貌太漂亮而不想让人看见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何家福真的是个漂亮的男人。

小男孩看着她,麻木地摇摇头。

丁大叶和小海扶柩而行在队伍前列,她正披麻带孝豪啕哀泣,她头扎白布条,身穿麻布衣,腰缠白布并系草绳,脚穿白布鞋,脸似抹了白粉大白天阳光下显得更是惨白惨白的,眉宇间凝固着凄凉,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儿。

小海跟在丁大叶身后走出镖局,他不时小孩子心性地回头伴着鬼脸,那镖局头子虽然气得快要七窍流血但还是讪笑讨好问道,“不知,能不能先帮我们解了穴道。”丁大叶回头沉吟了下,她哦了一声,那镖局众人心中一喜,期待地看着丁大叶,只见她抬头看看天,对他们道,“应该快了,待到天黑差不多还有三个时辰,到时候这穴道会自己解开的。”小海朝他们斜着嘴角眨了下眼,做了个祝你们好运的手势随着丁大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当丁大叶准备吃第二个馒头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十五六模样的少年,扬着黑浓的眉毛,眼睛是狭长的,鼻子是高挺的,下巴是尖尖的像一只狡猾俊俏的小狐狸,眼睛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圆滑,漂亮的脑袋上松蓬束着一把黑顺长,他瘦削的左肩膀上扛着一个青布包裹,这个包裹里也不知道放着什么,沉甸甸的压得他整个人几乎都朝着一边倾斜。

床上原本熟睡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难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恻晦暗。

正当丁大叶坐在树荫下睡觉,方诗诗修指甲的时候,镖局里来了一个老头儿,秃着头顶,一件半旧不新的土色长袍,他绿豆一般的小眼睛在众镖头镖师身上打量了一番,其他镖头一见这老头如此寒酸的模样就知道没什么油水好捞都躲得远远的。怎奈丁大叶睡得死死的,被那老头儿一把握住了手抓了正着。

镖物送到百里外的凤峡镇,和老头儿签订了“镖单”,双方各盖图书,丁大叶就该带着方诗诗走镖了。这趟要保的是一只大铁箱子。也不知道那铁箱里装着什么,铁箱上的锁早已生锈,丁大叶在老头儿的示意下曾经想撬开过,怎料徒劳无功。走一趟镖,本该是一个镖头带着几个镖师再带一群手脚麻利的伙计。可怜丁大叶手下就方诗诗一个镖师,这趟镖至少也得三个镖师,正当犯难时,一人走了过了。

“我也想当几天镖师玩玩。”何家福亲切的微笑。

显然丁大叶反对是无用的,因为此时何家福已经坐在马车里了。丁大叶头靠着马车车柱随着马车一颠颠的前行,她斜戴着一顶大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让人感觉这个夏天快要到来了。她不时地用袖子擦汗,耳边听到从车厢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她挑眉瞪着帘布虚掩着的车厢,那眼神似要恨不得在帘布上烧出两个洞来。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缓缓掀开车帘,你若是单看这手,肯定会以为车里面坐着怎样一位绝色倾城的女子,何家福稍稍掀开车帘的一角,却与丁大叶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好笑地看着她凶狠的眼神,“丁镖头有什么事吗?”

丁大叶僵硬地摇摇头,她扭过头去不再回头,何家福又退回帘内。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这舒服的位置必定要离方诗诗最遥远的,一路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的头都快要大了,可是何家福是个有礼貌的人,他断然不会说出让别人尴尬的话来,所以他一直含笑地听着方诗诗的絮絮叨叨,他的眼睛却不时地从飘起的帘子缝隙里看着车外的丁大叶,思绪随着一颠一颠的车越行越远。

天快黑了,丁大叶安排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住宿。丁大叶命几个店小二将破铁箱搬到她的房间里,又给了些打赏店小二让他将累了一天的马牵下去喂些水粮。她叫来几只菜,何家福要叫酒,丁大叶冷冷地瞧着他,“行镖忌酒。”

何家福微笑,“一切听镖头的。”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因为丁大叶心情不好,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没有好脸色。饭后三人各回各自房间。丁大叶让店小二送上一桶热水上楼。她匆匆褪了衣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脸的痛心疾。她马上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玫瑰花瓣。这花瓣是在满堂春镖局里偷摘的,她听说女人洗了玫瑰花瓣澡皮肤会变得细腻白皙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确实觉得最近自己的皮肤越来越干燥没有以前那样光滑了,丁大叶再如何粗鲁可她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惧怕年华逝去。

丁大叶僵硬地泡进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她双手搭在浴桶边缘享受着袅袅的轻烟熨烫皮肤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干燥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努力的喝水都得到最柔软的呵护。她觉得自己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门外有人在敲门。丁大叶却睡着了。她很少睡得很死,可能这玫瑰花瓣浴真得有效果,丁大叶每一寸肌肤都沉睡了,她闭着眼睛舒服地进入梦想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她梦中感觉自己就躺在无数的鲜花中,斑斓的蝴蝶在她的四周飞来飞去,清新的香味沁人心脾。

何家福站在门外看着死死关闭的房门挑眉,他自然已经闻到了香味,但他故作深沉焦急道,“难道有人劫镖打晕了丁镖头,怎么敲了这半天还没有人答应?”

方诗诗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第一次走镖难免精神紧张,他激动地绞握着手指,“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何家福凝重道,“可能会很危险,我们三个人绝对不能全部涉险,你躲得远远的,我一人单枪匹马进去,若是我半柱香还没出来,你就跑。”方诗诗感激地含泪点头,“您真是太好了。”他怀着无比的敬意走下楼,心中又激动又悲痛,没想到何家福是这么伟大的男人,他真是越来越倾慕他了。

何家福一本正经地敲敲门,“丁大叶,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他说得声音很小,他刚说完,就一头撞了进去。

丁大叶隐约听到撞门声,她一抬眼,何家福一脸忧心忡忡地冲了进来。她惊吓地尖叫,哗啦一声站了起来,湿漉漉地身体被某人从头到脚看了个精光。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