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声,道:“我若恕了你的罪,如何给院子里的下人交待?如何给死去的香巧交待?”

“这病可大可小,拖不得的。”看着觅兰咳嗽得厉害,我微微蹙了黛眉。

这时觉得倦意袭人,昏昏欲睡,又想着夜里那垂柳的倒影确实有些怕人,再道:“明儿个命人在槛窗上贴些个窗花吧。”

为太后祝寿献曲,本是想博得太后欢心,却不想奏琴断弦,乃是大不吉利。淑妃早已吓得没了主意,弱弱诺诺的便想掉泪。

福苑殿处于临湖之地,甚是清净幽雅。初春的天暗得早,虽才至酉时三刻,然天际已挂起了一轮明月。自湖上吹过一阵晚风,竟颇觉凉意深深,轻轻的扯了扯衣裳。忽闻阮暨岑轻咳两声,小顺子忙道:“王爷身子尚未痊愈,受不得夜寒,奴才去将熏笼取来。”阮暨岑微微颔,端起案前酒杯饮下一口。近日来他对我总是淡淡的,我不知是为我上次提出提早解除契约之事还在怄气或是已经对我无了所谓,只是偷偷的看了他,却始终未有搭话。不消片刻,小顺子便提了熏笼过来,初春的寒意淡了许多。

三月十八,蔚太后寿辰当日,天气已有些见暖,我与阮暨岑卯时未至便已起床更衣,华服入宫。

觅兰见我食欲不振又无精神,忧道:“福晋今儿个又无胃口么?请曾大夫前来予您看看可好?”

太阳偏西有了些凉意,方知已是未时三刻。淑妃无心再谈此事,再过一个时辰玄武帝便会亲临,她虽不喜奢侈铺张,亦是要打扮一番的。选了浅绿色暗纹蝴蝶穿花上衣,下为鹅黄繁花长裙,腰身紧收,裙纱飘逸。秀简单挽做同心髻,戴了滴水式珍珠耳饰,斜斜一支翡翠宝石簪子垂着细细一缕流苏。素净而不失高雅。

她定定神,温柔的对我笑笑,口吐幽蓝柔声唤道:“莜怡,将皇上年前赏赐的白玉笛取来。”遂回过头来看我,问道:“嫡福晋可已记下曲谱?”

觅兰知道自己失言,吐吐舌头朝我应道:“福晋说得是,奴婢记住了。”

皇后温和朝我一笑道:“本宫亦有些见面礼要相赠嫡福晋。”

“臣妾自幼体弱,这场病来得突然,虽有御医日日复诊,但精神还是大不如前,这病怕不知道还得拖到几时。幸得有皇后娘娘时常记挂,臣妾这明月阁才不至于门庭冷落。”淑妃这话亦说得考究,遂侧身朝我浅浅笑道:“嫡福晋往后入宫可别忘了到我这明月阁来坐坐,也好与我解解烦闷。”

又与淑妃闲扯了些个儿话题,却见有宫女端着药汤进了正殿。朝淑妃跪了安说道:“娘娘是时间用药了。”

“回福晋,皇后娘娘贴身侍女婉茹,秋兰适才来过,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淑妃娘娘送些补身的药材,不过方才已经离开了。”其中一个长像清秀的宫女朝我福了福身子,口中应道。

“说来这淑妃入宫之前与廪亲王也有些交道的,嫡福晋未曾听廪亲王提起过么?”皇后像是忽然记起一般,睁大杏眼问我。

“福晋。您坐好了,要起轿了。”觅兰见我有些魂不守舍。轻声提醒。

见阮暨岑落了坐。我便叫觅兰用晨露为他沏了一杯御赐的顶级西湖龙井。便开门见山步入正题。

阮暨岑仅是‘嗯’了一声,便又将石桌上地小瓷杯执于指间把玩儿起来。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叽哩咕咕地在叨叨些什么呢?”我问。

7788xiaoshuo

觅兰赶紧着闭了嘴,与我一样将视线放在了莲花舞台之上。却见翠儿已在舞台蕊心之上固定好了姿势,微微低垂着俏脸。

咱穿得这么丁点儿的在这献舞弄态,只为博他倾心,不鼓掌叫好也就罢了。居然还满脸的不高兴……莫非。是嫌咱舞姿还弄得不够优雅。跳得还不够卖力?这家伙。眼也忒叼了些不是!不小小施点手段。许他还不一定会上钩。看来咱只有牺牲色相。请君入瓮了。于是。微微抬头,纤然一笑。将手臂缓缓举起。丝薄的衣袖随着我手臂地举起而缓缓滑下。一点点的露出了我白嫩晶莹地肌肤。我又随着《琵琶语》的调子,在舞台之上细步行走。动作颇显僵硬地时而抬脚。时而扭腰,轻薄地纱裙在我地舞动之下随风飘动。

淢湖’位于王府西角,地处幽静,又值正月期间,夜寒风凉,我们三人又刻意放轻脚步,处处小心,并未惊动到府中之人。

阮暨岑仍旧温温笑着。伸手为我捻去了上未熔的雪花,又握着我有些冻红地双手呵了呵气,遂捂在胸口间替我暖着。才微微蹙眉问道:“身子本就单薄。为何出门身边都不带上个伺候地。嗯?”

洛神出水舞’?觅兰倒是挺会安名儿的。不禁联想到自己的舞技,知道的人倒晓得出来的是洛神,不知道的定会以为出来的是水鬼!

“福晋,您在说什么呢?觅兰,觅兰听不懂。”觅兰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眼瞧着那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

“好烫……”随即再是我于阮暨岑的同声惊呼。

在咱为自个儿的初吻和口水就这么英勇就义而反复默哀的同时,一碗药汤总算见底了。

“你打我?”翠儿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没有想到觅兰竟会动手扇自己耳光。

心,竟又有些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