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日调息,阮暨岑亦是恢复了几分昔日风采。自那日回府后,他便一直与我一起,未去探过翠儿。我虽亦有私心,却也不免觉得对翠儿些许不公,况且许多事情不是不提便可当做未曾生,毕竟翠儿是我亲手推给阮暨岑的,我亦是该对她负责任。

胡太医见我语气不善异于往常,见机而道:“微臣确受皇上旨意前来救治,只是这春瘟难治……”

却见她娇俏一笑,对我说道:“福晋这心病可是拖了好长时间了。”

这般细心为我盖绒丝锦被放暖脚熏炉,自然只有觅兰,迷迷糊糊道:“你近日里身子也受了凉,何不早些去歇着?”

琴弦已断自然无法再奏,如今我与淑妃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就此草草作罢,便会失了皇家体面,难免招人笑话,淑妃亦会面临再度失宠的危机。若是由我以笛音独奏,我向来只予淑妃伴奏,笛音为辅,琴音为主,又怎能将《广寒相思》吹奏出情意绵绵,悠扬婉约的意境?若是为此惹了蔚太后不快,我与淑妃往后日子必定难过。

恭亲王则是独自一人在席,想来他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生活之人,成家立室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束缚。如此这般无拘无束,他也乐得清静。

蔚太后接过如意,却见一双如意色润通透,通体雕有蝙蝠,万年青花与灵芝头组成的纹样,甚是欢喜,笑着说道:“皇上费心了。”

一夜未曾睡得安稳,心心念念想着阮暨岑入宫之事。可是为了与我解除契约?却又为何故作神秘,不让我知晓?难不成是想让我高兴一番?毕竟我总算是得偿所愿,重获新生!

梳妆打扮停当,刚至申时,玄武帝便到了。我与淑妃早早便在宫门前迎驾,予他行了礼。玄武帝允了我们起来,许是看阅奏折有些累了,面上微微流露出疲态。淑妃谢恩起身,芊芊然对他柔柔笑着。玄武帝见了,伸手将她扶住,含笑道:“淑妃总是能令朕清新刮目。”

淑妃微笑,将目光牢牢锁住我面庞上。

觅兰瞧被我看见了,才红了脸吞吞吐吐的道:“奴婢今儿个想跟福晋请假出府半日,午时之前便归。”

我急忙应道:“凤凰展翅金簪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何人得以佩戴,便是其它娘娘,宫人们拾了亦会尽快归还,臣妾今日得以拾得乃是臣妾的福分。”

“能与淑妃娘娘做伴自然是臣妾的福分。”既然皇后出面游说。我自然不敢再推诿。赶紧欠身恭顺道。

淑妃接过托盘里的簪,走到我跟前,替我插了簪在秀髻上,盈盈笑道:“嫡福晋天生丽质,将这簪衬得越的好看了。”

我心中明了,此女子定是淑妃了。遂躬身施礼。垂下眼睑。嘴上说道:“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千岁金安。”

“这所宫阙名为‘明月阁’。里边儿住着地是淑妃。淑妃生性好静。身子也有些娇弱,想必如下也正在里边儿歇着。”皇后盈盈笑着。柔声细语为我解惑。

我与阮暨岑大婚不久便是正月十五,按照宫里的规矩。新年正月十五,三海大放花盒。凡属三品以上王公文武百官。都准其赴三海观看花盒(花盒:花炮)。我与阮暨岑自然是该到的。然阮暨岑却因身子有恙故而推脱,惹了蔚太后些许不痛快。想来必定又将此帐记到我地头上了。

我回了‘望月轩’。叫觅兰传了话。说我想见见阮暨岑。想跟他谈谈离府的事情。我不是一个不懂得得争取的人。但这次面对感情。面对阮暨岑。我却没了勇气。也许离开。才是最好地解决方式。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伤得越久。既然当初我能够接受魏锦带着赵妤茹私奔而去,这次。我也一样能够坦然的离开王府。离开阮暨岑。

我忽然之间感到有些紧张,已经好多天没有见着阮暨岑眼睛里地温柔。现每日被这双眼睛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竟已成了习惯。轻轻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别再避开。然而。阮暨岑地眼神仅在我身上逗留地一秒钟。便匆匆扫过。停在了翠儿身上。

我见觅兰紧张的模样。定是上次被曾大夫责骂得不轻。想不到这天不怕地不怕地丫头竟也会怕个人,甚是觉得好笑。耐不住她这么催促着,便捏了鼻子将这满满地一碗药汤灌下了肚。含了一颗梅子在嘴里,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挺怕那曾大夫地……”

却哪知觅兰还尚未转身,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是翠儿回来了……

觅兰嗔视我一眼。搓着我被冻得通红的双手道:“没见过哪头牛像您这般瘦弱地,您……”

我本就仅着绫罗衫裙在身,为了诱惑阮暨岑又大赤赤的漏了两条手臂在外,眼见着都冷得鼻涕眼泪‘双管齐下’了,这飞雪儿竟还不甘寂寞跑来凑热闹。再这么下去,不冻死人才怪呢!咱还得保着这条小命吃香的喝辣的,找个帅哥包养着呢……

“只是你太紧张罢了。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我将翠儿生生打断。想她是有些紧张过度了。推开房门。看看天色已经全暗。莞尔一笑。朝觅兰与翠儿唤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且动身吧!”遂裹了裘衣,又披了黑色连帽斗篷在身,领着觅兰与翠儿先后往‘湖心亭’而去。

顿时竟生出潜心研究解剖学的念头,真想看看这阮暨岑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这跳跃性也忒活跃了些吧!

“觅兰,这盘髻的任务便交给你了,记得,要将髻盘得高些,我的饰随便用,怎么好看怎么着。”我对觅兰吩咐了一番,遂起身往门外而去。

我赶紧着将她脑袋扶住,生怕她的小脑袋就这么给晃了下来,遂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不是他休妻,而是我休夫。”

阮暨岑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药汤,遂张嘴……饮下……喷出……一气呵成!

“福晋,王爷该服用医治手肘伤势的药汤了。”觅兰手执托盘,上面又搁着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翠儿只手抚着脸,侧过脸来瞪视觅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