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却是没有应声,将半敞的槛窗闭上,反倒在塌边坐下了。

我急忙抬眸看她,却见她面露大惊,双手尚在琴上,琴弦却已断掉一根,将她指尖划破,渗出殷红,她亦不知。我断了笛音,掏出腰间锦帕,赶紧为她包住指尖伤口。曲台之下已是一片哗然。

右边席位则是按照宫中各位嫔妃位分依次排开。第一席坐着的便是婉贵妃与喻贵妃。婉贵妃乃是郡阳侯之女,样貌不算绝美,却也是端庄优雅。喻贵妃则是长得芙蓉如面,娇艳惊人,今日装扮也甚是隆重鲜艳。此二人都是与皇后一齐入宫,身份也是极其尊贵的。第二席则是颇受玄武帝宠幸的贤妃与郑贵嫔,郑贵嫔虽然分位不及淑妃,然淑妃失宠多日,故而与常贵嫔位坐于第三席。我与淑妃虽非正对,却是抬眸便能相视。再后面的便是新进的一些贵人,常在,我虽时有进宫,却多是在淑妃的明月阁里,故而唤不出她们的名讳。

回到府中,现淑妃赏赐的粉玉鸳鸯簪是如何也找不到了。我每每去淑妃那明月阁是如何都会戴着这鸳鸯簪的,今儿个与她同奏之时方在,想必是不小心遗落了,所幸淑妃并非计较之人,唯有明日入宫再好生寻寻。唤了觅兰为我褪衣卸妆,便早早歇下了。

想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方得作罢。遂唤了觅兰进来为我梳洗穿衣。梳洗完毕见圆桌之上已摆了些早点,却是毫无食欲,便是素来最喜欢的‘南豆绿丝糕’也只是吃了些许便将筷子搁下不再动了。

海豚公公离了,我便与淑妃坐下闲谈,亦提了蔚太后寿宴献奏之事。我甚是闹心,却不敢表露言表,心中本早有合适曲目,《出水莲》便是极好,音调古朴,风格淡雅,旋律清丽,韵味悠长。只可惜要在半月之内将其弹奏得行云流水,婉转流畅,实非我能力所能及。只得选一些手法简单,谱调单一的曲目,却全被淑妃否了下来。

我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她何以如此看我,只觉得脸上有些滚烫,轻唤她:“淑妃娘娘。”

我将云髻上的绒春幡取下,嗔视觅兰,嘴上斥责道:“越的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了,便是没人的时候说话也该仔细点儿的。”

正值说话间,便见有宫人将我的品服拿了上来,已然清洗干净了。齐齐向皇后请了安,又与我行了礼,遂替我将品服换上,举袖一闻,衣裳上竟染了些若有似无的蜜偲香味道。

“妹妹这一病也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何就不见得大好?”皇后面露惋惜之色的看着淑妃叹道。

我又向淑妃叩了,谢了恩,才起身回了座上。

“皇后娘娘现在可在明月阁内?”我开口询问。心道皇后若是在此便为最好,若是不在,我也好尽快离了这地儿,以免徒惹是非。

“哦!”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生性好静,身子娇弱?换句话说便是不甚受宠吧!生性好静便等于无趣。身子娇弱便等于有病。想来也是,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又无趣又多病地女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有着三千佳丽地皇帝。

“原是这般……”得了觅兰的应,我心中有些失落。抬眸望去,正见阮暨岑所坐的銮顶已经起了轿,不禁失神。

终于,在‘淢湖’献舞半月之后,阮暨岑总算是再次踏入了‘望月轩’。有些出乎我地意料。他今日前来并未带上翠儿。仅是将小贤子带在了身边儿。

我别开脸去不再言语。视线正巧落在‘湖心亭’上。几日前设下的莲花舞台还尚未拆去,只是经了几日地风雪,上面已蓄起了厚厚地雪层。

觅兰接过药碗。转身放在一旁地矮几上,嘴里叽哩咕咕着什么。因为说得小声。又背对着我,我没怎么听得清楚。

“哦。现在也该快至午时(北京时间11时至13时)了吧?倒是留得挺久地!”我估摸着时间轻声自语。丝毫没有察觉出里边暗藏地一些别样地味道。

“嘘……来了!”我手指掩嘴轻轻嘘了一声,打断了觅兰地叨叨。

此事方见阮暨岑已经在‘听雨小筑’落了坐,面无表情。不,好像还有些不悦的看着莲花舞台上的我。

一路之上,并未点灯。

被他这么一看。便是自视脸皮厚过城墙倒拐地我也忍不住红了脸,竟有些小女儿家地开口问他:“王爷这般盯着芸儿作甚?”话刚说完便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咋表现得像个花痴似的?

“福晋,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呢?今晚‘淢湖’之上那段‘洛神出水舞’还得您亲自跳呢,这装扮髻都得跟翠儿的一般模样才行……”觅兰见我起身出门,微微拧了秀眉对我嘱咐。

“就是协议。合约。你懂了么?我与阮暨岑并无夫妻之实。不过就是一纸合约关系,半年之后。便是我与他解除契约之时。到时候他会亲自入宫向皇上禀明。同时解除我们的夫妻关系。”

“嗳!”一声惊叫届时响起,不过却是出自我口……

直接将银勺搁在了矮几上,从觅兰手中接过药碗,暗自咽了两沫口水,如同赴刑场一般壮志激昂的喝了一口药汤含在嘴里,将阮暨岑的嘴唇微微掰开,遂低头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和着被浓郁的中药味刺激出来的唾液一起渡进了他的口中……

“翠儿……”觅兰的手尚还停留在半空中,也被自己方才所做出的举动而惊住,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使人感到竟连呼吸也显得那么紧促。

我又命翠儿将盆中有些凉了的清水换掉,拧了锦巾放在阮暨岑的额前为他物理退热,遂又小心翼翼的替阮暨岑拭手擦身,届时才现他的右手手肘之下竟红肿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