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周氏看着儿子喜不自禁地说:“鹏儿,这次回来在家呆多久呀,还走吗?”

“是王大哥!”三个人又惊又喜,在这无边漫夜的荒郊野外,再也没有比生死重逢更让人欢喜的了。

吉排长一看也顾不得训教警察了,立马向手下的几十名当兵的大喊一声:“立正!”,这三十来个人立即挺胸抬头,手中握枪直直地站那儿一动不动了。再看吉排长赶紧小跑就过来了,还有五六尺远时就站住敬了个军礼笑着说:“于营长,您来啦!”马上的军官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一眼就看到几十名警察和董全他们了,立即就瞪圆了眼睛,透过眼镜片闪出几道不满的光芒。

“谁说不是呢!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人家咋称土匪呢,你我这些碌碌之辈敢吗?不过,听说这群人是‘义匪’,做的都是为富不仁的财主富商和贪官污吏的买卖,听说这次他们打算砸韩会长的窑。只是不知为什么走漏了风声,还没开始行动就被警察把窝给端了……”

“老三,兄弟,你可回来了!你怎么才来?哎,这……怎么回事,还负伤了……”黄子厚握着董全的手就有些吃惊。

董全一看就是一愣,心说这帮杂碎又把谁的家给抄了,还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不对,是我娘!董全眼都红了,他差点儿喊出声来。

“多谢大当家的赏脸,请留步,咱们后会有期!”董全飞身上马就离开了老河口。一路上他心神混乱,思绪起伏,“独眼龙”这帮弟兄也算得上是江湖好汉,等将来有机会自己得补报他们的恩情。看来自己又捡了一条命,孙继魁,王八蛋,看来我不整死你,你就得整死我,你等着我的,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孙继魁一听这话,火气也消了不少,老河口的土匪他早有耳闻。听说他们来自东北,在这一带利用有利的地形跟官府打游击,官府愣是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董全这小子虽然没被我斩草除根,量这小兔崽子这次难逃活命。可这小子死了我也不解气呀……哎,他不是当了土匪吗,他死了,不是还有他娘吗,不是还有他后爹和后兄弟吗,我这就回去向镇长报告,让老家的警察队抄董全的家,想到这里他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回了镇公所了。

“李队长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去捉拿贼人给你报仇。”孙继魁说完一摆手放他们过去,然后带着人打马扬鞭就追下去了。

董全不敢耽搁,把两杆长枪背在身上,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手左轮手枪,驮着李义和赵美凤直奔村北二里外的土地庙而来。

“大哥,我知道你是鬼精灵。那这样,我先进去看一会儿就来换你……”说着这小子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不认识。以前我在他那里看过牲口,他手艺可好了,我的牲口病得那么重他手到病除,几副药就好了,我很感激他,今天从这里路过就是随便问问。对了,那李义为什么要这么干?跑几十里地来找吴兽医的麻烦,难道吴家得罪他了?”董全编了个瞎话想了解得更详细些。

“住手!锦儿……”从侧翻的车子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快,到里面搜,给我仔细搜!”说着孙继魁带头冲了进了去。这帮人见人就捆,遇到反抗或是逃跑,他们不是开枪,就是追去给一刀,惨不忍睹,这么大一座方宅,很快就乱套了,哭爹喊娘的。

“……哎,对对对,把我给吓糊涂了,我生怕土匪再进来。哎哟……吓死我了……”方敏说着要去开门,突然又转过身来说:“算了,他手里有枪,你们出去多危险呀!我这不好好的吗?走吧,赶紧回去!”

“小姐,你误会董哥了,他不是那意思……”沈亮一看方敏怒气冲冲的,也慌了脚。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队长你亲自出马吗?把它交给我吧。我们稳妥一点儿,你跟警察队的孙队长先通秉一声,最好也让鲁镇长知道,毕竟方家是全镇有名的大财主,免得日后他们拿我们哥俩当顶罪羊。就说方家通匪,我们已经查实了,要抄他们的家……”孙继魁在李义的耳边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天让孙队长破费了,不知有何吩咐?”刚喝了一个酒,李才洲准知道有事就开门见山地问。

“那不是吗,我把他包扎了一下藏我被窝里了……”小亮子说着三个人又来到床前。见董全面色苍白,仍然昏迷不醒。

开门的是个小丫头,她也是半夜肚子不好,起来后到花园蹲完大便,听见外面有动静想开门看个究竟。一看这情形吓得她魂不附体,惊“哦”了一声后,赶紧本能地又把门给关上了。上上门栓以后,不顾一切地往前院跑了,好悬没摔个跟头。

“别惊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李义也说话了。

董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没敢开枪。一看王老五不动了,董全把枪把上的血在被子上擦了擦,提着枪来到门口,往四外看了看现没有人,就轻轻地出了小木屋。那条拴着的大黄狗一看董全从里面出来了,又忙充他摇起尾巴来。董全一看,这条狗真够意思,我来时迎接,我走时相送,也没伤害它。轻轻跳出小院后,董全直奔周财主家而来。

这个大集镇依然是那么热闹,别看是大冬天,做买做卖的,推车担担的,人来人往,街上不时还走过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保甲队员。董全对这里太熟悉了,心说我就这么过去了?不行!我上山当土匪是为了什么?我这么多天起早贪黑,又是骑马又打枪又练刀又是为了什么?我主要是为了报仇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仇人孙继魁就在这里,上次我差点儿死在他手。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我得把他稍带了。

但是不治,他们肯定会折磨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蘸水,指缝钉竹签,零刀割肉……那样我会更难受。……哎,有了,听说土匪脾气都暴,杀不眨眼。我现在就骂,什么难听我骂什么,什么解气我骂什么,骂急了你们给我来个痛快我就求之不得了。想到这里,董全把心一横,对着黑面土匪就破口大骂。

章军将像没听见一样,静静地躺着,微闭着二目,心里面咬着牙恨着。

“哦?”余管家一番话提醒了庚四,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糊涂了,原来是他们俩干的。好他妈小子,你们俩竟敢吃里趴外,跟我庚四来这一招儿,我平时真是低估你们了。……跑了!我看你们往哪跑?走,到镇公所去,派人抄他们的家!”

三天后,章军便来到庚四家,帮着庚四经营打理生意,料理家业,不离庚四的身边左右。章军果然不负所望,兢兢业业,将庚四交给他的事业管理得井井有条。一年以后,章军便成为庚四的得力助手和最为器重的心腹人之一。

章军进来一看,嗬,这里面太热闹了,麻将,纸牌,筛子,怎么玩儿的都有。他便来到最大的一处摊点,玩扑克牌。大桌旁边坐着四个人,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和服务的人,章军也挤到前面打算看看热闹。这时有人洗牌牌,每人三张,最低是一两银子或者是一块大洋,上不封顶随便压,一局一开,比点大小定输赢。

就见那个姑娘微笑着站起来了,双手一抱拳,“公子爷您慢用,小女子柳如春还得招呼别的客人,祝您行大运、大财!再见!”说完转身和那个老者出了雅间。

等这帮要命的祖宗走得没影了,众人才长出一口气。王老五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把三角眼一瞪喝道:“都给我干活去!”

“嫂子你歇着吧,我自己来!”说着就过来了。

于海鹏看着方敏更是吃惊,方敏中等个头,留着时尚的学生型,上宽下窄的瓜子脸,天生丽质,弯弯的细眉下,一双大而明亮的杏核眼格外引人。红润如水的唇勾勒出诱人的弧线,一笑微露出两行洁白如玉的牙齿。匀称有形的身材,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身白衣服,脖子里围着大红围巾,就像一朵开放的百合花……

方敏的脸微微有点泛红,心说,不行,我得率先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