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多亏我们没把她们带到连部那个……否则,营长知道了我们还有命吗?……”一个当兵心存侥幸讨好地说。

十点多钟,于海鹏满身绒装,跨着手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卫队来就到了于宅近前。老远他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像赶会一样热闹,人头蹿动,他的父母穿着崭新的衣服在门口迎接他呢,身后站着很多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这些人一看于海鹏来了,一时间鞭炮齐鸣,掌声雷动。于海鹏老远就赶紧跳下马来,小跑来到父母近前就跪下了,慌得于瑞举夫妇赶紧双手搀扶,他的母亲周氏把他搂在怀里,母子相拥而泣。良久,于海鹏又跟恭候的人群拱手作揖,然后众星捧月一般就进了于宅。

“王大哥,真是辛苦你了。等到了赤峰我舅舅家里,一定重重地感谢你。”方敏暗自庆幸,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自己家里养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炮手。

董全三个人被带到这帮警察面前,这些警察可气坏了,一个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连累带吓带气,一个个都没人形了。过来几个警察对着董全他们三个就是一顿的拳打脚踢,有俩个还用枪托照着董全和尚青杰的腰部“当当”就两下,“妈的,我让你们跑!你们倒是给老子跑哇?”董全他们三个的血和口水都被打出来了,但三个人仍怒目而视,一语皆无。警察们一看,嗬,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呀,刚要再打的时候,那个吉排长不耐烦了。“得了,得了!你们把人带回是扒皮是抽筋还是枪决都行,就别在弟兄们面前显摆能耐了!一会儿这门口堵得不要说人连猪也钻不过去了,我们于营长一会儿就带人过来了,今天团长要出城到师部开会去……”

“嘘……少说两句,赶紧干活……”

最后董全说:“这几个伤员伤势不轻,我们得赶快上飞虎岭设法调治。”众人赞成。刚到寨子下面,就被山上巡逻的现了。“哟,三当家的回来了,三当家的回来了!”有人迎接有人到山上送信。

“快,有土匪,不要乱,顶住!”队长罗虎大喊道,“找一个快去镇公所把兄弟们都调来。”喊完之后,这小子掏枪在手胡乱打了两枪拨马就跑,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少枪。这些警察跟在他屁股后也跑,把五个人就给扔下了。

“董全兄弟说得很有道理,最好是收编或遣散,请大当家的定夺……”四当家的李成勇也充“独眼龙”一抱拳说。

再看那十来个保甲队的俘虏就完全不一样了,纷纷下跪求饶。有个头目吩咐一声,“来呀,把他们全都绑到柱子上,抹了!”有人答应一声,把董全他们十几个都捆到了柱子上。那些保甲队员有的都吓尿裤了,他们都知道这些土匪可不是吓虎他们,这些人说得出来干得出来,有好几个人直甩大鼻涕。董全一言不,心说我死了几次了,能活到现在都是赚的,求这些人有用吗?反正都是个死,你们随便吧,只可惜不能回家看望老娘了,也没法亲手宰了孙继魁为爹爹报仇了……董全把眼一闭在这里等死。

“是!李队长。土匪有多少人,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吗?他们往哪跑了?……”孙继魁还要往下问。

董全把马牵进破庙,把破庙门关好,又找来一根棍子把庙门顶上。回头再一看这庙宇更惨,三间踏了两间半,还有半间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倒踏。他仗着胆子把牲口扯到廓下,拴到柱子上,过来就把马身上的二人掀到地上了,好悬没把两个人给摔冒了泡,两个人出两声不同的闷响,老腔都出来了,赵美凤连吓带摔顿时人事不醒。

“大哥,拉倒吧你,骗谁呀?怎么每次都是让我守,你进去看?这回该我看了,你守着吧!那种事情谁不想看呢,我不是男人吗?比你还年轻呢!嘁!”说着他要往里走。

“啊……嘿嘿嘿,客爷,看我这张嘴,怎么自己就管不住自己呢?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您慢用,我还有事先忙去了……”说着伙计要走。

“锦儿,你?——你醒了……”沈亮捂着脸又惊又喜又委曲。

“王大哥,我们都走了,我爹和我娘他们怎么办?我们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怎么办?……前院还有枪声,我不走!”方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慌了手脚,又要脾气了。

董全一看他们都闪开了,“挟持”着方敏一起出了屋门又来到后花园,把小门打开,在她馨芳无比的耳边轻轻说了声“后会有期”,然后一把把方敏推到旁边,自己出了后门撒腿就跑。现在的董全不是害怕自己被抓,而是担心连累善良的方家。方敏一看董全逃出去了,过来“呯”的一声把后门给上上了。

这一下把沈亮和锦儿都吓得不轻:“小姐,开玩笑别过了头,小心走火!快,把枪放下……”锦儿往常少女的妩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惶失措和战战兢兢的乞求。

“少他娘的废话,走,先跟我们到镇公所!”说着孙继魁又对手下人说,“带走!”保甲队员不容分说押着李才洲连夜回到闫镇公所。

“要是晚两年再提,那今天还耽误你的时间干什么?你也别为难,只是让你在你们老爷面前提提,美言几句。当然,成了更好,要不成就拉倒,一家女百家求嘛!怎么?李管家是嫌钱少哇,还是认为你那个当队长的侄儿配不上她?”孙继魁说着把胸脯一挺,也收敛的笑容,“这样吧,明天我听你信,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老地方我们不见不散!走!”说完把银子又塞给了李才洲,端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喝干,站起身来付了账他带人走了,把李才洲一个人给晒到这儿了。

“小姐,我没要瞒你的意思……”小亮子“扑通”一声就跪在小姐近前,“我怕打扰你,怕吓着你,打算天亮再和你说。是这么回事,我正在睡觉,锦儿把我叫起来说后花园有贼,我们俩便去抓贼。到那一看哪儿是贼呀,原来是我曾对你们提起过的董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昏迷不醒。董大哥在周财主的林场里救过我的命,我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呀!这才和锦儿把他弄到这屋了。还没收拾好,就听前院有人砸门,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两分钟,屋里灯亮了,从屋里出来一个小伙子,能有十六七岁年纪,边整理衣服边问:“锦儿,怎么了,跟诈尸了似的?半夜不睡觉,跑这喊什么呢?”

“……王王,王老五,被被被,被人杀了……”那个人喘着粗气哆里哆嗦地说。

骑在马上走着,这次董全可看清楚了,这飞虎岭山高林密,地势凶险,真是土匪的世外桃园。别看山上只有四五十人,如果官兵要来征剿,来个二百三百的都无济于事,光这山林就像汪洋大海一样也得把他们给淹没。

被松绑之后的董全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了,好像长在别人的身上,因为捆得太紧太久了。还没往前走出两步,董全“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这时有人将他扶起,拉着他走了两圈,又活动活动手脚,能有好几分钟,董全才又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到了那匹汗血定马近前,董全现这马又消瘦了不少,毛也不那么光滑了。他转到马后腿受伤部位观看,现伤口基本上痊愈了,这说明自己开的药没有毛病。马之所以这样准是又得了新的病,于是董又转到马前。拍了拍马头,给它掰了掰牙,又翻了翻眼皮。很快,董全找到病根了,一是烧,二是消化不良,肠胃反应,就这两点再壮的马也受不了,难怪这马不吃不喝的,消瘦是必然的,如不及时治疗出不几天这匹马就交待了。

“不行,报官肯定不行。庚四家称人职,有钱有势,黑白两道他都有人,镇上的警察局跟他们家开的差不多,我们不能自讨苦吃。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到马岭村,先让兄弟养好伤再说……”海宽说着看着章铁将。

罗虎一听吩咐道:“四个人守住门口,其他人给我进去抓人!”

章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二乐哈哈地说:“那您把账结了吧,至于小人的小费您也随心意给吧!”

其实这些人外行,董全当然知道,这是匹汗血宝马,产自甘肃一带,一出汗跟淌血一样也是红色的。他绕着马转了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马,最后现在马的后大腿内侧有一处铜钱大小的伤口,像是枪伤。董全让人帮着找来把镊子,又让几个人过来帮忙按着牲口腿,把镊子伸进伤口里面找,那牲口疼得十几个年轻人才勉强扶得住,最后夹出一样东西,果然是一颗子弹。然后董全口述了一个方子,有人记录着,开了几天的外敷药和内服药,用量和方法都写清楚了。最后董全说:“好汉,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天这马就能完好如初。”

董全心说,嫂子真爱打别,就你那身材,一走路就跟弱柳扶风似的,能干得了这活?让你走你还不走,一会儿不用我撵,你受不了了自己就走了。因此,董全坐着擦汗喘气,就没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