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初半眯着眼,看见眼前一个人背着光晃悠,看不清脸,只能隐约望到身形修长,心中一动,便不自觉张嘴说了句什么。

金惟玉着急的解释:“不行啊,我这里只有不到三十个人,万一被燕王先找到,白刃战就完了!”

纪云初从云南打了胜仗回来,蒙古无论是真心假意,至少这时候被砍掉左膀右臂,缩头缩脑的服了软。边疆这几年算是安稳了。攘外之后,就是安内了。

周邺不耐烦的打断道:“和朕谈什么功劳,登基之初,朕杀的一批老臣,哪个不是开国功臣,打江山的汗马功劳,你比得上么。”

一路押运两人的头头拜答道:“方大人,还有一个人,和皇上在一起,因为身份不明,小的没敢杀。”

缝内钻出一人,对着云初小声:“我们家公子请纪大人一同观看,不知意下如何?”

小猴演的越大胆,最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了朵艳红的花,滑稽的鞠了一躬,献上去。

佳音鼓着嘴巴,绝望的仰着脖子看高高的城墙,城头上站岗的侍卫好奇的回看了她一眼,默默移开眼神。

虽然这么形容似乎有些对不起前线浴血奋战的勇士,然而已经被各处灾情闹得焦头烂额的昭明帝周邺,只觉得纪云初带的队伍像是得了夫子表扬,又跑回家里央求大人给糖的孩童。

只要拖延的时间够久,汉军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派来援军,杀掉段喜呈简直轻而易举。

扭着头反复对比两人样貌的金惟玉也忍不住点头:“确实很像,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是真的好像啊!”

后面有人唤他,小马站起来再一拜道,高声道:“左副将军保重!在下出战立功了!”

知道这件事早晚要生,和他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生又是两码事。

这时候梅卿域建言献策道:“此时唯有让一人现身,方有胜算。”

晚上吃饭,大家都劳累坏了,大将小兵全是狼吞虎咽,唯有李慎一人孤独而坐,看着初夏葱郁的点苍山愣。

云初思忖道:“太早了,云南的重心在大理,其余都只是喽啰,见风使舵的。白族领袖段世英就在那儿,这个人不死,根本连打赢三成都算不上。”

指挥使道:“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能来的几乎都来了。一共三千七百五十人。”

但是那天一场闹剧之后的几天,他以为周邺受了折辱,必然的卷铺盖滚回应天府的时候,又在乌澈看见他。

周邺看着纪云初动作娴熟的,把前胸贴在这人厚实的后背上,纤细的手腕圈起来,伶伶俐俐的挂在他脖子上。

几个侍卫都进来了,看着他那个样子,全都忍不住用手指着,哈哈大笑起来。

天朝酒文化博大精深。酒桌上谈事,往往是酒过三巡,一锤定音。

殷景仁于是就很想让纪云初带着那些人,好好的在正面战场上练习一下,挥一下实力。

这种恶心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同样肮脏的过去。之前的一年在应天过的日子太逍遥了,几乎要让他忘记受苦的滋味。直到今天再一次骑马握弓,所有的记忆才纷至沓来……

纪云初把铠甲丢到后面的小马手里。

她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情爱,也可以是虚假的,做戏的。明明不爱,却可以装作痛得死去活来。明明心心念念,牵肠挂肚,却要口是心非的避而不见,遇而不谈。

“傻子,我问你,你家主子几天没回来了?”

“云初,这,这是什么酒?酒劲这样大……”

屋内的人听到这句话,仍然是静默。然而云初却感觉的到,其杀气减弱了不少,他示意周邺继续,自己移开两步,不偏不倚护在那人前面。

门边看门把守的很多都是殷将军的老部下,见他风尘仆仆的进来了,想都没想就让了路。殷景仁如入无人之地,一眼就看见小马,往谢家庭院后面的厢房走,身边绑着一个人,正是谢三。

宋昱道:“不就和那侍卫说的一样吗?你养的人,谁敢说假话啊?”

起初云初还以为是个小倌儿,仔细一看,这人自己是认得的,不是谢家的三公子又是谁?

你说这个梅卿域,被纪云初着,没大本事,就会写写画画,不就等于说是个门客?像云初这样的门户,养个把门客也是理所因当,你说他这么怕我做什么?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莫非趁我不在,偷吃过那个纪云初那个老东西了?

“大人,您,您说真的对吧?”

周邺低垂着浓密的眼睫看他,一言不的拉他,就近坐到一把藤椅中,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云初无力的点了点头:“什么地方?”

云初听见这话,就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他几乎忘了被自己牵连的,除了梅卿域还有许许多多人。当初只和那个农妇有着一面之缘,因此映像不算深刻,对于其他的村民,甚至只是听人提起过。

言语的过程中,周邺的漂亮的眼珠子,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云初,像是稍微一动弹眼前的人就要瞬间消失不见一样。

然而不多时就要破晓了,天一大亮,被现的几率就越多。因此总不是长久之计。

云初麻木的看着他笑容堆了满脸,走到自己面前:“据说纪大人也是出身汉将名门,这娇惯出来的身子,怎么能让你们先尝?我只是让你们吓唬吓唬,谁叫你们真的下手了?你们有这个资格么?”

平时没事,就爱对着巴掌大的小天窗吟诗作赋,吟着还唱着,搞得狱中一帮没文化的人,听了全都难过的鬼哭狼嚎的。

李文龙得到授意,更迈出一步,面朝众人,大大方方道:“纪修小心思算的好,自己不做抵抗,往好了想,我们大人大量,放他一马。往坏了想,我们恼羞成怒,赐他一死,给他一个痛快,也是正中下怀!”

看守的小兵没来得及哼出声响,就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云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然而事态所逼,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皇上不会让他死,他就死不了。倒是你,担心担心皇上会怎么治你罪吧!”那些狠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小马猛的惨白了脸色,机械的重复道:“少侯爷不和您在一起?”

云初继续道:“上次你收编的那批土匪还在清流做苦力呢,这次再抓到人,你想干嘛干嘛!”

一片苍茫的夜色中,山下早有几个山民接应,替他们看牢了马匹,几个人便鬼鬼祟祟的沿着一条小路迅的向山头上攀爬。

云初刻意做了一副半跪的姿态,等到周邺慌忙要阻止,却又弹开他的手,对殷景仁道:“将军您出征前便嘱咐云初,以保护少侯爷为己任,如今他气得要死,做奴才的不也应该为君解忧么?”

“是啊,”那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侯爷可能不知道,转乱的时候,官兵饿的极了,是要带着孩子权当做会走路的牲口……”

找准了机会,在纪云初和周邺单独在营帐里的时候闯进去,打算给他两一个难堪的。

“正是。”

果然古代画师都是和皇上有仇的,云初最后做结论。

纵然是历史单科从未及格过的吊车尾学生,对于周邺这两个字,还是有所耳闻的。

章大人笑的是很开心,他作揖道:“纪大人,这样让我们奉旨的就不好办啦!您要是不肯去,就让我们进去搜一搜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东西?”

云初苦笑:“还有什么毒物比乌香更毒的,罢了,这事拖一天是一天。将军身存心死,不如早些下去陪谢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