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惟玉刚要说好,里面半死不活的皇上忽然诈尸,黑着一张脸,上气不接下气的反对道:“不行,不行……你送我回去,让那小子留下来……”

纪云初心里暗骂,不是我帮你,看你怎么逃跑,嘴上一边顺着他的意思,一边循循善诱:“背后作乱之人,自然是要捉住的,不过敢动你的心思,想必也绝非等闲。你可以先回去,这件事情要是不放心,就把锦衣卫交给我,我保证亲力亲为的查办清楚,你看还不成么?”

周邺抬眼在屋内扫了一圈,笑道:“确是忠心,找了这么个好去处安顿朕,”他用手指裹了云初的一缕头:“良宵,美眷,还有个逗乐小丑。”

云初凑着他嘴角舔一下,味道甜中带涩,知道他中的**药怕是要躺上十多个时辰,只能等身体慢慢化解,强行将人弄醒反而伤身。

他话音轻而低,但是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掌柜的脸色变了变,恨不得把头埋进描金扇里。

佳音得意道:“不仅穿着人衣裳,机灵也不输给人呢!”

明媚皓齿的宫娥温柔的给她沐浴净身。“手指和脚趾的指甲都要修理干净,这是为了防范侍寝的时候伤害皇上龙体的情况生。”一个中年女官在一旁冷淡的教导。

元德仁老太监扬起拂尘,受旨接住捷报,尖锐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响起。

“李将军什么时候才能来啊?”绝望的把刀从对方肚子里抽出来,刀口几天不断的砍杀,已经卷了。

他的身子架本来就长的和云初相去不远,这样穿了一件白底黛纹的绸袍子,倒还真的有点那人冷淡清瘦的样子。

上山的一共有将近两万人,前面的都是死士,举着盾牌、蒙着头横冲直撞,咬牙等待自己的身体被箭矢,火铳或者石块砸中,分崩离析的死在后来人的脚下,残骸被践踏成碎片。接下来的人,趁着弓箭手前后交接的短暂时间往前推进。

“这消息来得晚,看时日,殿下……不,陛下在十日前就正式继位了。”梅卿域看了一眼送信的差役:“陛下并没有指认要快马加鞭的送来。”

缠绵病榻的男人正是汉人心中的不败的神,没有人知道某个无足轻重的小公子,早已把这个世界颠倒过来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安排李慎攻打点苍山,是顺着皇上旨意,但是面对染红了的江水和死尸阻塞的河道,云初心里仍然觉得有愧。

几人在军帐中把后面的计划草草拟定,由殷纪二人主攻城门,李慎从下关和点苍山两处入口奇袭大理。余下几万人留守赤水,以备后援。

周邺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云初心里有点不痛快,周邺装什么大尾巴狼?真是喜怒无常,惺惺作态。

云初推了一把他:“天天和说书小王在一块儿,学了一口的北方话——你来背我一段路吧。”

云初本来想把他毒打一顿的,但是看着他天真活泼,也就懒得折腾了,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忽然说梦话,什么抓刺客,把大家都弄醒了。”

大家都觉得拿下乌澈,谈判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殷景仁最后道。

最后他言简意赅的得出结论:“给他们盘缠干粮,撵走。”

云初边走边在想,这个白族领袖段式英,简直是愚蠢到一定境界了。

谢延淑将信将疑,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薄唇,白面,眉目清秀,还残留着一种少年独有的冲动。

周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后退几步,低头看着台阶,不知在想什么。这台阶用的是整块的汉白玉,好看在一个冰清玉洁,浑然大气。

但是殷景仁呢,殷景仁曾今几十年的所有丰功家业,都将毁于一旦。从此恶名留世,受尽唾弃。

里面传来声音道:“这我想过,承钧。可是让我今日你们带走延河,于我又是万万不能。我只护他到最后,这一生再无憾事!”

那人并没有下马,在谢府门前放慢了度,从容不迫的踏着门槛就要进去。

宋昱也苦着一张脸:“你问我?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灭谢家?晚上说梦话还‘姓谢的,朕要你不得好死’呢!”

怪不得昨晚就觉得,殷景仁也是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的,原来是瞧上了染香阁哪家的姑娘,来捧场子呢。

梅卿域不知该怎么答复,骗人吧,偏太子爷,和欺君有啥分别?不骗人吧,太子爷一怒之下诛了纪云初九族,自己还是活不成。

“小马兄弟很凶,会欺负人。”歪嘴子小声道,顺便往大门的外面看了眼。

因为周邺已经把头埋进他肩头,去吮吸那人细腻如瓷的后颈,因而声音含混不清,:“我以后一定常来,你和我说话,我心里的不痛快,就烟消云散了,可是最近总是忙……”

云初说道。

只是这样毫无关联的关联,却是被害死的唯一根源。

周邺以手臂撑住身体,凝视着云初,和他一个俯一个仰,温热的呼吸都搅混在一块儿。

东南口是最接近汉蒙边境的地方,翻过这一座山,再穿过一个边境小村落,就是燕州城了。

牢中的其他人,几乎都吓傻了,瑟瑟抖的看云初不吭声,任凭那几个面目狰狞的蒙古人,撕扯开长衫的下摆,拉扯住头,将他在地上拖行。他忍着,双眼冷淡的半睁着,仿佛这具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云初从来没有对他人说过,刚进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无法入睡,只要一进-入睡眠,他就会做梦,梦到自己在应天府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

“装死?”

“我真死?”

云初依然是勾着唇角,单薄的笑。

恐怕蒙古人一手送来周邺的尸身,云初便要切腹谢罪了。

云初撇嘴道:“他干嘛非和我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纪云初没让周邺去,自己亲自出马,正正经经的带了一两万个人,顺藤摸瓜的跟在蒙古的大部队后面。

云初掰着指头算了算:“大哥加小弟,一共一千不到吧。”

云初仍是淡淡笑道:“云初一条贱命,阎王都懒得收拾,不会说死就死。若是将军应允,云初定然以性命保护侯爷周全!”

“这家的孩子是不是逃走了?”周邺问一个跟上来的小兵。

谢文仲准备了一肚子的难过话,没处说去,倒是难过了自己。然而他是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吃亏的,见周围没有人,立刻调高嗓音道:“大白天的!你们在做何苟且之事?”

“这是什么?”殷景仁看着递过来的画轴道。

殷景仁抬袖站起道:“陛下放心,微臣自然会安排妥当。这次是少侯爷的小叔同行,两人青梅竹马,那人自然会以性命保全少侯爷。”

周邺一点头:“周邺,周承钧。也是,小叔走的时候,我才十岁,长得变了不少!”

纪云初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啜了一口道。

“什么?”云初一巴掌悬在空中,听愣住了,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你是说我命不长,快死了?”秦鹤莱觉得受了冤枉,一屁股坐到地上,用一双手臂护住头脸,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初无语的指着他:“大逆不道的东西!好好给我解释。”

秦鹤莱重新托住了将军这双好看的白胳膊,不是揩油,是为了看命相。他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听完他的一番陈词,云初有点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