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用糊上血的手抹了一把脸,咬牙道:“他妈的狗东西,奸诈狡猾!”

一旦凑一块,甜蜜的日子总是少过时候的折腾,而这折腾,却又没有一件需要怪罪当事人自己。

几个人一见门已大开,便纷纷的单膝着地,双手抱拳道:“殿下,陛下要臣等接您回去。”

但是片刻之后,又觉得两人就此别过,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你以为你是谁?”

循声而去,正是大嗓门金惟玉所在之处。

于是两个人一起叹气,殷景仁又道:“我们做臣子的要体谅陛下,毕竟除了要个好名声,他也是为了以后这一带平和治理啊!”

殷景仁抬起眼皮看看云初:“没说,不过剩下的兵都在太子手上。就看他怎么调了。”

云初看里面有小马在,知道也不过是戏谑,没什么恶意,就走上去不轻不重的斥责道:“大晚上闹什么?”

蒙古大力寻求同盟,派了使节威逼利诱的,想要让云南这一块的头头和他们齐心协力抵御汉人的威胁。

应该也不能说是恨,毕竟用脑子想想,太子纳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谁去打仗,这是皇帝说了算的!”那小兵拱手向天:“皇帝叫谁去谁就得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听说过没?”

细瓷青花的酒杯握在手心,谢三低垂着眉眼,也跟着喝了一口。

楼上一阵响动,周邺大呼不好,赶紧顺着木梯往上走。

没想到今天费劲心思寻找的东西,不留神自己送上门了,云初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能,奇怪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不连累我师父,自己跑回来的?”

“嗯。这信里怎么说。”

况且,那也对不起周邺……

梅卿域绝对是威胁巨大的情敌!细皮嫩肉到雌雄莫辩,懂道理又乖巧羞涩,还有事没事喜欢装模作样的忧郁一把,这的确就是云初最喜欢的类型啊。

被转的眼冒金星,现在纪云初是自内心的相信了,这人是真的真的很开心,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独自忧郁一会,对着安静的天空抒一会儿自己的郁悴和寂寞。

周邺和云初难得有了闲情逸致,绕着熙园里的荷花苑悠悠走着。

果然过了一会,周邺拧着湿透的衣袖,重新开了口:“蒙古人当初关了我几天,后来又把你换去,羞辱了两年。这些我通通都是要记在心头上的。”

其中一个惋惜道:“……死的真惨哪!”

云初倒是没有失语,他咽了口吐沫,嗓子实在干哑的说不出话来。他昏沉的没有力气,总是感到有很多事压在心上,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他说完,等着小梅的惊讶,恐慌,等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白眼狼,他可能会气得抖,云初在等待反应的短促的一瞬间想,好在他身体受了伤,没有能力因为一时气愤跑出去送死。

然而蒙古人之前的一切,似乎是要把云初逼疯,只是要看他狼狈的,垂死挣扎的样子,这样明目张胆,又不计后果的对他肉体暴虐以待,还是头一次。

可怜的狱卒们以为见了鬼,捂住被砸青的大腿屁股,哭天抢地的跑走了。

大家闻言皆是面露难色,频频摇头。

就算不能如愿,那就是真的死了,也比之后要受折磨要好的多吧?

周邺一动不动的盯住怀里人的反应,现云初居然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态。

这样一来,总算解释的通了。

云初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往回走,看见小马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走过来。

周邺似懂非懂的听了半天,最后才算了解了云初一意思,他非常震惊的看着他:“云初,你打算自己打蒙古?不等殷将军来再说?”

也难怪周邺犯嘀咕,云初带的人实在不多,至少这个人数远远出周邺的想象。他哪次出门打个猎,都要带几千个人出门的。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啊?”

显然是经过一场浩劫,屋里几乎空荡荡的抢无可抢了。

云初当然是不知道的。唯一让他有兴趣的在于,两方皆是人数众多,万一来真的,必定有一番气势。

对方扫了一眼自己的下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皇宫,不比外头,你大哥把你交给我,我就是你家长,你若是在皇宫做出什么失礼节的事,也是丢我的人!”

云初连声应好,态度十分谦逊,心里却满不当一回事,反正见着殷景仁,一切就好说了,难不成自己还把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放在眼里?

纪家小公子,是个年轻风流的皮囊,什么都好,只可惜要打仗。不过这对云初来说也不算难事,自己家本来就是靠杀人放火这一类行当起家,放到古代,这遭人唾弃的特长,反倒成了协助自己平步青云的利器。

那人影神态自若的揉着眼,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爽表情。

此处应当不会有水……云初尚在这样想,殷景仁的马匹忽然犹豫着,缩小了踏出的步子。本来为了显示地位高低,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缩小了,变成李慎,云初和殷景仁一排而行。

云初忽然想到,有些老将的战马是有灵性的,比如那一次在雾中,要不是马,帖木儿早就……

“是有什么声音吧?”金惟玉不依不挠道。

云初示意他安静,自己歪着头听了一会儿,果然有些像石头摩擦的声音。

“将军!你看着是什么!”一旁忽然有人惊恐万状的喊道。

前方蜿蜒倾斜的山坡上,巨大的石块像洪流般一泻千里!

“云初……往侧面的高处去……”殷景仁大力甩动缰绳。紧随其后的几个人纷纷跟在殷景仁后面,往于巨石流泻方向平行的山坡上跑,果然很快就避开了最大流量的石块。

巨石虽然没有直接伤到着三个人,却把身边大部分的士兵都碾成肉泥,刹那间横死一片,满地血肉。然而这样的幸运尚未维持多久,新一轮的埋伏又开始,远处可见一片黑压压的箭雨,风卷残云般遮天蔽日的倾压过来。

“保护将军!”云初最后冲金惟玉吼了一声,随即拔剑挥开箭镞,但是只能是杯水车薪。前方巨大的冲击袭来,云初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还是能感觉到“噗”的一声,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刺进右肩。

从马上摔下来的瞬间,云初看见不远处的殷景仁,腹部的位置中了一箭,他像一口沉重的破麻袋,毫无反击之力的从马上坠下去。

极力偏开的那一下,让直射心口的箭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射在右肩偏外的位置,而且并不很深。

疼痛感尚未袭来,血也还没来得及出,云初反手折断肩上的箭柄,顺地向前滚了几圈,尽量远离火铳和箭矢最密集的范围。

金惟玉跑上去抱住殷景仁,也有样学样的滚了几圈,好歹躲掉了箭。段式英早有预谋!云初觉得后背一阵寒。早在以前,他就注意到蒙古人极擅骑射,所以给兵卒装备铜盾。但是火铳这种东西,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