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仁等人坐镇乌澈,看着前线的纪云初一身血气的归来,在帐前拜道:“将军。”

云初吓了一跳:“周邺你干什么?”

可是既然如此,又有何满心酸涩的呢。

周邺把目光移到汉人官兵把守的街道上,汉人被下了禁严不准扰民,因此商贾农业一如往常。可是这些人关了这么好些日子,不出来放放风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殷景仁就把乌澈的官银拿了一部分出来,分批让小兵花钱寻欢作乐。好在赋税已经接管,钱总是要回来的。

敢情这人在说梦话呢!

殷景仁也是唉声叹气:“那又有何办法?”

殷景仁脸被风吹的有点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小子昨晚倒腾出什么心思来了?有话快说!”

走了不多远,忽然看见不远处几个人在抢馒头,便皱着眉头停下来观看。

谁杀的?不知道也不重要,总之他是死了。

一连三日,云初白日里忙着和殷景仁在一起,操练部队,运筹帷幄。晚上便翻墙头进宫里,泡太子的女人。

歪嘴子苦闷的趴在地上。骄阳似火,地上滚烫的能烤红薯了,可他就是不想起来。他恨打仗,很恨。

谢三看着酒杯里的琼浆玉液,喉头一阵阵酸。

其中一半冲出几米,擦着云初的小腿撞在墙上,刹那间碎为多块,粉末四散。

谢家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不少吃饱了撑的人民大众,会在茶余饭后路过的时候围观一下,顺便对当朝宰相的命运猜测一二。

皇帝抬了抬下巴,不远处坐着正在吃东西的男人,悻悻丢下手里的点心,走到侍卫面前接过东西,伶俐的抽出第三封,去了黄纸红格的封递过去。

云初醒来的时候,日头早已上了三竿。

当初在燕州,就该下狠心做掉此人。一时心软,导致现在遗患无穷。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暗暗比较,面前这人,和周邺送来的一批人,哪个比较丑一点。

“舅舅在册封我之后,就嘱托我要一刻不停的学,恨不能让我现在就取而代之。你看他那个闲闲散散的样子,心思不知在何处,怕是早就不愿做皇帝了。”

周邺转过身,背对着云初。

另一个也跟着摇头道。

周邺睡觉本来的就精的很,一点细微的嘈杂声都会惊醒,若不是听了消息,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现在又怎么会劳累至此。

“纪大人,你没那么坏。就是有,他们也是愿意的……”

这一次进来的人数,比起往常要多上许多,全是人高马大的蒙古壮汉。

梅卿域在这帮莽汉中是极有声望的,其来源自清流县。据说梅卿域还是小公子的时候,就常常开仓救济穷人。

云初却始终事不关己的麻木着。

看守他的人晚上是两个武装整齐的年轻蒙古士兵,都是精神抖擞,英武不可欺的样子。

云初本来也就是疑惑,为什么周邺明知道自己是冒牌货,还要对自己柔情似水……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么?

他还要问清楚,云初这一月有余,究竟以何种心境在与自己相处。云初毕竟不是那个与自己竹马相恋的人,如果他待自己是真心,他可以一直留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付出到何种程度。

云初呆的认真,都没注意到身后情况已经混乱开来了。很快就有人现给云初把守营帐的几个小兵死在小树林里,接着又现云初和少侯爷双双不知所踪,帐内有挣扎的痕迹。

周邺也不是不懂云初的体贴,但他总有些顾虑。

周邺还在将信将疑,比如土匪住在哪,土匪的粮草藏在哪,土匪……云初对于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兴趣不大,用一张黑布往他头上一盖,催促他尽快换好夜行衣。

云初笑着看了一眼周邺,那张片刻之前还大义凛然,沉静愠稳的脸,如今透着一分求助似的感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那人齐胸以下血肉模糊,腹腔之间,恐怕是腐烂已久,已然生出大片莹白的蛆虫,上面雌伏了一层指头大小的绿头苍蝇,被周邺的生人气冲到,一齐乱哄哄的飞起来,出嗡嗡的声音。

云初非常不屑,认为如果后宫有美女,那还有意思,然而这美女显然是不属于自己的,就变得没意思了。

“少侯爷就邀我来宫里玩儿,时候不早,就暂时在此过夜了。”

云初端着个轻飘飘的盘子,细白青花瓷的莲花碟,里面只摆了三两块缀着花瓣的点心。隔着几道朦朦胧胧的纱帘,可以看见殷景仁,跪在一个身着龙凤衮袍的秀丽男人座下,声音不大的说着什么。

真“云初”死的也怨,还在演习呢,就被自己部队的袍泽一榔头敲中后脑,腿一蹬,咽了气。这么个尊贵的身份,倒是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老流氓拣着了。

为的,当然就是我们章大人。

云初让金惟玉和几个伶俐的小兵跟着殷景仁,怕他出事。自己则是将那字画捡起,映着橙黄的油灯看。

墨色鲜活,伊人不再。

李慎本听说殷将军提前到达点苍山,因此几乎是热切的等待着他大驾光临。

他虽然因为吃了败仗,觉得很丢人,但是这时候比起面子更重要的,是如何挽回不利局面。可是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殷将军气势如虹的讨伐自己。

他是个优柔的脾气,等到实在按捺不住,终于在一个早上和云初搭上话。

云初听了他的疑惑,鼻孔朝天的打着哈欠:“将军生病了,没这个闲心管你。嗯,在军医那儿歇着呢!”

李慎奇道:“殷将军也是会生病的?”

云初虽然最近和他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到了殷景仁的事情上,毕竟还是人心隔着肚皮,斟酌着有所隐瞒。

打仗打的好好的,主帅忽然避不见人,恐怕诛九族都难责其咎。

“嗯,是人都有死穴”云初敷衍道:“他向来生了病就躲起来,就是害怕破坏他在你们心目中的这种形象。”

李慎原来还想主动去探望他,听这么一说,又觉得不该去,心里有点为难。

云初也看出来了,最后果断的帮他做决定:“在下找人在他房外守着了,病情有了好转,或者他想见李大人,云初都会遣人去请。李大人近日……好生休息便是!”

直至李慎走远,云初才扭头带人往一条小径走,边走边道:“将军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