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而去,正是大嗓门金惟玉所在之处。

但是殷景仁始终的不放心,特意拨了好几百人出来,专程的看管转俘虏。保证他们饿不死,也造不了反。

殷景仁抬起眼皮看看云初:“没说,不过剩下的兵都在太子手上。就看他怎么调了。”

这里虽然白天不甚炎热,晚上却是冷的厉害,不披了袍子根本出不来。

蒙古大力寻求同盟,派了使节威逼利诱的,想要让云南这一块的头头和他们齐心协力抵御汉人的威胁。

云初也不逾越,带着谢延淑绕过了一干侍卫,轻松的出了宫。在宫外勾栏夜肆上晃了几圈,又带着谢延淑回去。

“谁去打仗,这是皇帝说了算的!”那小兵拱手向天:“皇帝叫谁去谁就得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听说过没?”

谢三心里有事,根本没心思喝酒。但是他生来的好脾气,甚至可以说逆来顺受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被云初拉着坐下,看着一桌子菜直叹气。

楼上一阵响动,周邺大呼不好,赶紧顺着木梯往上走。

云初连连摆手:“不见不见,没见我正忙着吗?”

“嗯。这信里怎么说。”

芙莲想了想:“说是什么米行人家的公子。可是看着面相十分文气,不像是商贾之人。”

梅卿域绝对是威胁巨大的情敌!细皮嫩肉到雌雄莫辩,懂道理又乖巧羞涩,还有事没事喜欢装模作样的忧郁一把,这的确就是云初最喜欢的类型啊。

“嗯。”云初用眼角瞟了瞟歪嘴男,他的心里是复杂而矛盾着的。

周邺和云初难得有了闲情逸致,绕着熙园里的荷花苑悠悠走着。

云初终于抬起头,凝视他。

其中一个惋惜道:“……死的真惨哪!”

始作俑者却全然不知情,反而将整张面颊,都埋进了缎面的薄被深处。云初想动一动,艰难的伸手出来摸一摸这个人,却只觉出四肢百骸都难以言出的疼。

他说完,等着小梅的惊讶,恐慌,等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白眼狼,他可能会气得抖,云初在等待反应的短促的一瞬间想,好在他身体受了伤,没有能力因为一时气愤跑出去送死。

他露出一点温情的样子,正打算用贫瘠的语言安慰一番,嘴巴张到一半,忽然变了脸色。

可怜的狱卒们以为见了鬼,捂住被砸青的大腿屁股,哭天抢地的跑走了。

帖木儿在中原吃过那种又软又粘牙的牛皮糖,现在他觉得,这个纪云初简直比牛皮糖还要难搞。

就算不能如愿,那就是真的死了,也比之后要受折磨要好的多吧?

说道这里,周邺顿了顿,似乎下着极大的勇气:“我把你当成原来的那个人,在和你相处,所以你自己揭穿的时候,我忽然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这样一来,总算解释的通了。

他一个人,倚着一颗老树,慢慢的滑下去。脑子慢慢变得清楚,越来越多的疑问却浮出水面。

周邺似懂非懂的听了半天,最后才算了解了云初一意思,他非常震惊的看着他:“云初,你打算自己打蒙古?不等殷将军来再说?”

云初道:“我也想到了。清流县被抢的惨不忍睹,这口气咱们也出一出。你晚上跟着我,烧了他们的粮草!”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啊?”

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男人,仰面躺在自家稻场上,背后凌乱的扑着一地鸡鸭毛。

云初当然是不知道的。唯一让他有兴趣的在于,两方皆是人数众多,万一来真的,必定有一番气势。

“叙着叙着……”

云初连声应好,态度十分谦逊,心里却满不当一回事,反正见着殷景仁,一切就好说了,难不成自己还把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放在眼里?

真正的纪家小公子,早几年,就是为了这个宝贝侄儿去打的仗。

那人影神态自若的揉着眼,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爽表情。

云初看出他面色不善,也就不打算得罪他,瞪了金惟玉一眼,乖乖跟着走。

“找一处地方说话。”周邺简明扼要的解释,拉着云初走到住店处。

“你有钱吗?”云初看他指指点点的要上好的厢房:“有个雅间喝酒便是。”

周邺的脸色更暗了一层,他离家出走也是带了太监侍卫的,事到如今,唯有摸出金玉饰物典当了。

云初也不是有意要他难看,摸出点碎银子给金惟玉:“和他说,要雅间,喝酒。”

金惟玉叽里呱啦的,把话复述给穿的花枝招展的店主,领着两人进了雅间,自己也在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

“你出去。”云初道。

“为什么?”金惟玉不能理解:“你们两在一起,不好吧?”

云初觉得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添堵,一巴掌照着他脑门扇过去:“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就闭上嘴?”

金惟玉点头哈腰:“哎好!将军,这位大人,您慢聊!”

云初看着金惟玉退出去,舒了一口气,于是先开口道:“殿下,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说清楚。”

“是该说,”周邺慢慢的斟酌用词:“我瞒着你,就是害怕你知道之后会离开。可我也是不得已。”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他说:“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浅薄的吗?”

云初笑道:“浅薄?你那些所谓的深刻,赎臣无福消受。”

云初觉得再谈下去有崩的迹象,连忙倒了一杯酒敬给他:

“还是就这样吧,来我敬你。我并不是迁怒与你。周邺,只是这件事之后,我才知道我们之间鸿沟难越,再不是小时候那种关系了。况且你不是忘了吧,我可不是你小叔叔,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把我当成你小叔叔?”

周邺动作停滞在空中,他原本是想伸手,握住云初的指尖。那双手明明握过刀,杀过人,做过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却还是纤细柔弱的样子。

他这时候才明白,纪云初寡情凉薄。只管着自己痛快,是顾不得他人的。

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

周邺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政务和感情,积淀出来的怒火,几乎到了一触即的程度。他逃跑般的离开应天,希望可以在云初的身体里寻找到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