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个男人半倚在龙椅里,身上搭着件素色的长袍。近看,却是绣着细密的金色暗纹,蜿蜒盘桓着,几乎盘踞了整个袍子的后背,隐约是条巨龙的纹样。

嬷嬷听了,厉声道:“财神爷你不给我伺候好了!这几个人能转脸变成阎王爷!”

“回殿下,奴才也不清楚。”那侍卫跪在地下,挠着脑瓜子,想了想:“要不您问问梅大人吧,我们纪大人什么事都是要和梅大人商量的。”

这亏吃是吃了,却是十足的哑巴亏,吃了也不能喊冤。周邺就是把他吃的死死的,知道云初就是知道了真相,也奈何自己不得!

说实话,那个熙园长的什么样,连当今圣上都没见过,纪云初这个外戚,却得以享受了一把。

雨水顺着头,黏湿的流淌在削瘦的肩膀上。

周邺心道,这些毛病全是惯出来的,只要打一顿就好了,但是又舍不得真打,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紧跟其后迈出门槛。

怪不得一直做噩梦,原来是被压了心口。

“你放心。”他说:“我会帮你找到他,给他找个好人家,给他很多钱,你放心吧。”

“就今晚吧。”云初迎着天窗,闭着眼享受落下的斑驳光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云初闲来无事,实在看不下去清清白白的小梅公子,每日被狱卒折腾的寻死觅活,有意帮帮他。

他猜的没有错的,是帖木儿的确用“叛将纪修”来达到长自己威风的目的,也有十足的,要羞辱他的意思。

事实是什么呢?云初的的确确是动了轻生的念头,不过绝非是他们推测的那样。

“我有话要问你。”

想到云初,周邺慢慢的叹出一口气。

没想到半路遇上了谢文仲。

云初不置可否,要了地图来看,果然是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但是依然勉强可以看出几处重点地形。清流县,靖东山依稀可辨。

周邺认真的想了一会:“自然是要抢东西的。”

还没掀开帐帘,便听闻里面吵的吼声震天。

清流县方圆几百里,少说也有好几钱户人家。竟然是死一般的寂静着。

云初想,周邺长这么大,从没出过应天城,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看来圣上就是圣上,无比的明智,如果他从没有上过战场,就这么当了皇帝,那天下黎民将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啊!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殷景仁上下打量他:“哪儿来这么一套衣裳?”

那公公又问:“朱公公让你来干嘛呢?”

奴才转身走了,云初现刚才进来的另外一个人,还直挺挺的杵在原地。

“不出来?给我硬闯进去!搜!”

殷景仁出了门,众人始料不及,无人阻拦。快要行至谢府门外,面前忽然拦了一另一匹枣红的九逸马。

云初面不改色,手里软绵绵的拖着长剑,对他笑道:“殷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殷景仁看上去并不想同云初啰嗦,径自从腰间抓了一把东西,胡乱朝云初丢过去。

云初用石头做暗器的功夫,和殷景仁融会贯通了许多年,想避开是轻而易举的。若是真的打起来,云初的本事有半数都是殷景仁手把手教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云初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想伤人,只是打算把谢三救走,清除障碍而已。

两人在谢府门外你一下我一下的打起来,打的都不很敬业。既不打算伤到对方,也不打算认输,就是你一刀我一拳的耗着时间,打斗的间隙还能断断续续说着话。

“殷将军,这谢三是朝廷钦犯,您这么做可是晚节不保啊!谢公子不想连累你,你又何必这么傻?”

殷景仁沉默着把手里的刀往云初面前一掷,冷不丁转身就逃。

云初跟在后面追了一会,总也拉不近距离。

要处理好主次,处理好谢家的案子才是当务之急。他看着时间也耽误了不少,只好转而回去,先处理好关押的犯人。谢三是跑不远的,殷景仁的那张脸,是个当过兵的都见过,京城也就这么点儿大,他们根本躲不了几时。

审问倒是进行的异常顺利,谢家几位在朝中有权术的人,的的确确做了叛国通敌之事。

死牢和蒙古的监狱不可同日而语,汉人历史悠久,有的是办法整治人。

几个谢家的高官,被拳打脚踢的带进了牢房,牢内低矮,必须弯着腰才能走进,里面弥散着一股屎尿味,间或还有人死之后没来得及清理的尸臭。白花花的蛆虫,大如黄豆的蚊蚋更是随处可见。

谢家几人在牢里关押了一日,披头散,滴水未进。身子早就饿软了,却不见有要动大刑的趋势,心中俱是忐忑。

到了半夜,云初才以衣袖掩面,被几个近侍簇拥着走进天牢,笑眯眯高声道:“谢家的各位大人,俗话说刑不上大夫。云初官阶低微,虽说是武将出身,却也自然是不能对各位动粗的。不过各位若是自认光明正大,一定不会怕见些光亮吧!”

说罢给每人找了十几只火把,围着眼睛的高度点燃。不断添油加火的点,弄得光亮如太阳一般。

再找几个人拨开眼皮,强迫他们长长久久面对十几个巨大火把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