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五十多岁年纪,身高不足六尺,脸上长满了麻子,一双眼睛却闪着亮光。他一捋自己的两撇小胡,道:“早年因为生意上的事,我和他有过接触。他这个人呐,武功虽然不高,但心地善良,做事中规中距,没做过什么辱没侠义道名声的事,从来不屑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在绿林道的名声很好。我想,即便是和我们为敌,他也会用绿林道上的规矩来对付咱们。”

这队宋军进北山已有三个多时辰,音讯全无。众人瞧着慢慢西沉的太阳,心里十分担忧穆桂英等人的安危。杨文广更是心急如焚,想带人进山增援。呼延庆与周昊然等人一商议,决定带精兵四千进山营救穆元帅。

周昊然心下沉吟:“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先买通了镖局的镖师到江南传假信,让松纹宝剑离开‘北斗玲珑寨’。再计算好时间,在他们快到洛阳、放松警惕之时暗施杀手。那胡文冰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趁机下手。张博渊,你这招儿真高啊,不仅盗得了数把宝剑,还让失主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老者“哦”的一声,问:“奇怪,这柄宝剑原本珍藏于江南‘北斗玲珑寨’中,又怎么会被一群杀手夺去?”周昊然道:“这柄剑原本是远明镖局保的镖,晚辈于无意中撞见这群杀手杀人劫镖,就把宝剑夺了回来。晚辈此去洛阳,就是想将此剑归还远明镖局。”

周昊然点指她道:“你……我……你……”

可能是由于开封府增加了夜间巡逻的人数,几天下来,胡文冰竟没有丝毫的动静,就连**贼踩点儿的痕迹也没有现。京城百姓见近几日无人犯案,只当是**贼惧怕了官府,不敢出来作案,但还是小心谨慎,整个京城被胡文冰闹得人心惶惶。仁宗皇帝知道这件事的厉害,限开封府在十五日内缉拿凶犯,以安民心。圣旨一下,对开封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众人始终想不出诱捕胡文冰的办法。眼看皇帝规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大家心急如焚。

周昊然略一点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他们,怕他们对你不利,就尾随至小屋后面的高坡上,扔了几颗石子助你退敌。那后来呢?”

公孙奇笑问:“小周,你在武林大会上杀陈宏斌的那套刀法,是不是南枢天前辈的《碧波银潮诀》?”周昊然点点头,道:“是我给师叔守灵的时候无意中现的。”

白成听他这一席话,仰天大笑,说道:“好一番大道理啊!我且问你,让一个大魔头来担任某派掌门,指使手下人为祸江湖,这仅是他们内部的事还是关系整个武林的事?同样道理,你的邻居家里,兄弟打仗都快出人命了,你还能袖手旁观?不错,我确是想让华涛出任昆仑派掌门,那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昆仑派自相残杀。说到底,选一个更适合的人来当掌门,这也是为武林同道着想啊。”

忽然得三通鼓响,群雄知道时辰已到,全部闭了嘴巴,双目注视着银波台。

周昊然听李堂称那人为“四师弟”,此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四师伯。如自己没有记错,这人应该是叫于立杰。

贾权自周昊然回府就没说过一句话,听贺子川如此说,当下说道:“二哥,过几日少林寺也要派人去昆仑山赴会。师父传讯于我,叫我也跟着良生师叔去昆仑山参加武林大会。”贺子川闻之大喜,道:“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三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周昊然恍然大悟地说:“军队行事完全靠听从将军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意气用事。原来师叔还有怎么一层深意在里面。”

姑娘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不完全对。我并不是怕这些狗兵来找我的麻烦,对付他们这群酒囊饭袋,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可是我怕这么一来会连累了众位乡亲,就连夜出走,暂时躲在这个猎户居住的小屋之中。”

大船行驶了两日,便到了宋军控制的地界。周昊然让船家找了个港口靠上,弃船登岸。杨文广不解,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雇花船。周昊然笑道:“将军你想,这湘江之上除了渔船,就属花船最多,为了巩固军心,南唐兵将决不会上花船搜查。这就是我雇花船的原因。”杨文广又问:“那你为什么不遣散这些人?”周昊然莞尔:“将军,要是花船上没有了女子的声音,这不就等于告诉人家这条船上有鬼么?”杨文广此时才知他的心计,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要是早和我们说清楚,我也不会对你产生误会了。”

杨文广“哦”的一声点点头,心想这江湖之事还真复杂,又问:“听他们所言,那个‘周师兄’便是你?”周昊然略一点头,道:“他们说的曲师叔,就是我的师叔曲长河。”他沉吟道:“华师伯上山是为了争当掌门,难道是他把‘冰踪花’送给张博渊的?这么说来,那是白成在暗中支持华师伯来当掌门?”

周昊然一边赶路,一边打听着宋军的进军情况。走了十数日,渡过了长江。他来到一处宋军军营,打听到穆元帅已经打下了长沙,不日便向衡阳进。周昊然在那里换了一身军服,继续赶路。

“啊,这个……”周昊然脸上尽是尴尬之色,嗫嚅道:“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既是如此,”周昊然问,“你们怎么还这么惧怕官军?”店小二在一旁插嘴道:“军爷有所不知。那乔盖勇曾说过,镇上要是有人胆敢结交官府,就杀了他喂狗!”掌柜点头道:“可,可不是。白天,他,他们就派了人来,说,说是要在晚,晚上宴请一,一位贵客。乡亲们听,听到信儿,就,就,就都逃了。”

“你?”赵筱芊听对方如此玩笑自己,怒火直窜顶梁!她本来是想从这些兵卒的口中打听出周昊然的所在,没想到竟碰上一个这么油嘴滑舌的士兵。看来江湖上关于周昊然的传闻并不属实,他周昊然成天和这些兵痞在一起能学出什么好来?看着眼前这个士兵,她杀心已起,心道:“今天算你小子倒霉,我就用你的脑袋来试剑!”

“请讲。”

周昊然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道:“我虽不知道师叔为什么让我去当兵,但却清楚张博渊为什么要杀我。那是因为我当年斩断了他左手的两根手指。”

贺子川道:“既是如此,那就将我们几人的内力合而为一。”李永昌摇摇头:“各派内力会在三哥体内相互冲撞,使他的伤势更加危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看着他死?”白玉堂气愤地说道。

周昊然从那块巨石上跳下,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到五鼠近前,冷冷地看着躲在白成身后的张博渊,说道:“张博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白玉堂挥剑猛攻,已经进了正殿。谭少言急忙飞身过去,横剑一抵,问道:“你可是白玉堂?”白玉堂已来不及多言,喝问他道:“你们把我师弟怎么样了?他人呢?”

周昊然心道:“这小丫头嘴不饶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他只得对那姑娘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开封府的人,事情的经过我都看见了,就不用麻烦你再去一趟了。”

贺子川看着浑身是血的兄弟,怒火陡增,怒喝道:“宋飞龙呢?那个畜生!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周昊然忙道:“二哥,千万不要胡来啊!”贺子川一把推开周昊然,怒道:“四弟为了你才受如此重伤,你却要护着那个畜生?”

周昊然笑了笑,示意他二人坐下,道:“我原打算去远明镖局通知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还亲自来了。”“行了行了,”二哥道,“两年前你跟我们说你师叔有要事找你,原来你是跑去当了兵!害得兄弟们差点翻遍了整个江湖,你却躲在军营里享清福?”

两个人马上步下,长枪大刀,你来我往打在一起。赵克伦和他一动上手才现这人的功夫也不是很出众啊,所用不过是些平淡无奇的招式,虽在兵器上贯有内力呼呼作响,却显得不是很协调。

方洪民赞同道:“欧阳大哥这主意确是不错,我们只要找几个拳脚功夫高强的人就不难对付南宫意和安氏兄弟。制住了他们,龙虎寨的喽罗自然不在话下。”

周昊然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跟大家去。”方洪民对他微微一笑,道:“三哥,你的功夫我们都很清楚。只是我早年和南宫意打过交道,对他多少有点了解,还是我去吧!”周昊然听他说的句句在理,道:“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欧阳宇道:“冷阳冷兄弟拳脚功夫硬,我虽然没他那两下子,也想去凑凑热闹。”郝威深知此二人都是外家功夫的高手,点了点头。

方洪民冲贾权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你权哥呢,你那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贾权连忙摆手道:“行了,你别奉承我了。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去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安氏兄弟。”

穆桂英见群雄计议已定,对呼延庆道:“好。呼延将军,本帅命你点精兵一千,随众位大侠前往龙虎寨应敌。本帅估计,等你们赶到龙虎寨时,诸位大侠已经进寨小半个时辰了。你即刻起攻击,务必将其全歼!”呼延庆应道:“末将遵命!”领命出了正堂。余下四人稍做收拾,便骑上快马,赶往龙虎寨。

过了大半个时辰,四人来到龙虎寨前面的那片林子外。

此时正是晌午,烈日当头。四人一路跑来,身上全是汗水。冷阳一指前边树林,道:“过了林子,就到龙虎寨了。我们走吧。”方洪民拦住他道:“冷大哥,我看这林子阴森森的,暗藏着一股杀气,还是小心为妙。”贾权道:“我看咱们还是下马,这样也好应对敌人突袭。”四人点头称是,翻身下马,进了树林。

冷阳向前走了三十余步,忽觉脚下一空,身子随即向上一跃。刚到半空,迎面射来三支闪着蓝光的倒钩羽箭。冷阳“啊”的一声,使足全力往右一偏,将将躲过来箭。这三支箭力道未衰,射死了他们停在林外的三匹马。冷阳的右脚刚蹬到旁边的树干上,就听“嗖”的一声,从这棵树的上面落下来一根足有百斤重的铁锥。冷阳心道:“原来这林子里满是机关!”他在躲闪那根铁锥的同时,一眼瞥见自己方才踏中的那个陷阱,透过翻口的缝隙,他看到陷坑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是一个专门抓人的“净坑”,寻思:“在那里面也许比外面要安全的多!”

他久和绿林道上的人物打交道,自然晓得陷阱中的门道。陷阱一般分为三种,专门用来抓人的深坑名叫“净坑”,里面既没有利刃也没有石灰。和其相对的称为“脏坑”,坑里撒满石灰,是为那些身负武功的人特别准备的。还有一种叫做“梅花坑”,坑里大多埋有利刃。一旦落入坑中,必死无疑。他见此坑内空无一物,只道这是个净坑,便又跳回到陷阱的翻口上,陷入坑中。冷阳一入坑,就看到了四周的坑壁上有许多小孔,暗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从坑壁上的那些小孔中伸出来很多挠钩,钩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将他撕成碎片。鲜血内脏,散落一地。

其余三人同样也中了机关。

方洪民刚摆脱掉树上砸落下来的横木,就看到冷阳落入那个陷阱之中,急忙赶来救援。他瞥见坑壁四周有无数小孔,心下做了提防,纵身跳进陷坑,挥剑横扫,剑尖沿坑壁划了一圈,将那些刚刚出头的挠钩钩头全都削了下来。他低头一看,只见坑内满是尸块,血流一地。方洪民心里一酸,对着冷阳的尸身道:“冷大哥,我一定为你报仇!”

“哎呦!”随着话音,欧阳宇也栽进了陷坑。方洪民将他拉起来,问:“看见权哥了么?”欧阳宇摇了摇头,道:“快走!他们下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上面张开一张大网,将二人罩在其中。

方洪民挥动手中长剑,想斩断网绳逃离此地。岂料剑尖一碰到网绳,网绳上面的白色粉末就被震落下来。二人一阵眩晕,随即载倒在地,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