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离木或者林逸之是凶手,陆无羁打死都不信。白离木是有那样的手段,但是这老二是他一手带大的,论感情他对白离木的感情比起自己的亲女儿陆汐月少不了多少去,他白离木是有那样手段,可是他平日里性子清冷孤高,让他杀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离忧山上从来不缺乏美景,什么云海奇石,青松古树,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据流传在修真界之中奇人莫不知所作的《修真玉册》之中所载,离忧山风景冠绝天下,其中更有离忧十八景,更乃绝景之最。

无奈之下,只把拳头一扬,算是自带仙剑了罢。

声音几近嘶吼,原本已经平静的人群再次陷入了一阵的混乱。

只是,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吱吱喳喳的扰了他清梦。林逸之缓缓的动了动,才发觉浑身酸痛,乏力。蓦然之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林逸之呵呵一笑道:“兄弟风采俊逸,神仙一般的人物,我除了于修为之上略胜于你,无论从外貌谈吐,悟性根骨,皆差着兄弟不是一点半点。却是叫我羡慕非常啊,想来兄弟这一路走来,却是快意恩仇罢,不似我这般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

忽的,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眼前屹立的黑衣少年的口里发出,林逸之一阵无力的虚脱,手指轻颤,无力的指了指这个曾经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缓缓道:“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要明白,这世间,不是任你想如何便可如何的,你既想拜入我离忧,心中必要牢牢装着这两个字来,一切,按正途办事,再有肆意妄为,必不饶你!”最后四字,早已字字如刀。

欧阳越也没想到林逸之会如此行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呵呵怪笑了两声道:“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把刚才那话收回去,我让你……”

曾锐金英气凛然,又老成持重,说这些话时又字字铿锵。便是听在林逸之的耳中也是震耳发聩,更不必说这八十个新进的弟子了。

停下脚步的队伍之中,不知有谁窃窃私语道:“咱们小心过去,莫要发出声音,捉了它去!”

忽见林逸之面有喜色,便问道:“小师弟,你认得这个叫纳兰明轩之人?”

想罢,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林逸之用眼角的余光朝他看去。

虽说他这二五眼的筑基三重的修为在常人眼里极为容易就修到的,可他却是踩了狗屎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五年里吭吭哧哧爬上去的。这要是再被废了,他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清玄也叹了口气,挽着陆无羁的手,两人并肩向堂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叹道:“师弟,岁月不饶人啊,你我已是几百岁的人了,早已白发苍苍了,呵呵,都老了啊!回想五百年前,我们并肩作战,谈笑间,那血羽神殿的群魔授首,恍恍惚惚,彷如昨日。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楚箫这人在年轻一代中,无论是仪表、修为,还是修养和口才皆算得上这离忧教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古怪的长辈,更是有苦说不出。敢怒不敢言。一则这陆无羁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便是掌教也要让他三分,二则,他楚箫再是首席大弟子,这陆无羁也是他的长辈,一个说不好,得罪与他,怕是楚箫也无法全身而退。

陆汐月感觉林逸之一路之上沉默寡言,以为他心情不好,便打趣道:“你这木头,莫不是豆腐花喝的多了,把嘴都给占满了,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正是陆汐月和那个白衣青年。

虺耒异常艰难的缓缓的站立起来,如用了浑身积攒的最后一点气力,但是,那抱着琴湘的手,却依旧紧紧的、牢牢的。

只是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痴痴的望着那下跪的身影,忽的凄声喊道:“你为何要跪他?你不要忘了你是堂堂的洪荒神兽,你统领着数万部卒!为何要去求他?你的尊严呢,傲气呢?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言罢,早已悲声大放,眼泪簌簌。

林逸之心中被这从未有过的秘辛惊得呆若木鸡,原来那些盛名之下的所谓洪荒凶兽,其实只是一群悲哀的囚徒!若不是亲耳所闻,他哪里能够相信?

“你未曾去过蛮荒炎域吧!那里是所有生灵的噩梦,便是再强悍的存在也要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那里整日被无边无垠的无上天火炙烤,被九天寂灭劫雷轰击,不仅如此,到处都是风沙和荒漠。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地方。我和所有的飞禽凶兽,都被放逐到那里,整日被天火灼身,被劫雷轰击,那真是暗无天日!这几百万年来,我就是那样熬过来的,可是我的很多同伴,那些曾经无比骄傲的存在,都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有的就那样一点一点的耗尽了生命,有的不堪这没有休止的折磨,最终选择了自尽。从最开始成千上万的生灵,到最后只有不到万余的生灵,而这些一切额罪魁祸首,都是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正神一手造成的!”虺耒颤颤巍巍的身体,忽的动了,一只枯瘦的手伸向头顶无边的虚空。

他努力的使自己尽力的清醒,然后甩了甩早已昏昏沉沉,感觉重有千斤的头颅,终于,眼前由昏沉慢慢的变的清晰起来。他忽然发觉,周围的景象竟和刚才的完全不同。

便是半死不活,若想赢他,料想也需要一番苦战。

那白衣青年微微笑笑,将那青玉箫一顺,朝眼前的矮草堆扒了起来。

三人一时无语,寂寂的朝西方疾飞而去。林逸之从未在如此的高速中御空而行,不一会儿,两耳便呼呼生风,又过了一会儿,更是头晕脑胀,便是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惊鸿院。他隐约的记得是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妓馆的名字倒是颇为雅致,不似人间他处的什么醉春楼、丽春院之类的露骨称谓。

噩梦连连,无数的孽阴尸幻化的鬼脸,在他的梦境之中飞舞盘旋,幽冷的脸上带着没有一丝生机的狰狞,然后是震天彻底的咆哮。那庞然大物的血盆大口把自己的身体狠狠的吞进去,撕烂,咀嚼。血肉横飞。

出拳,拳风如刀。带着他所有能调动的威势,朝那眼前恐怖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鬼脸豁命的砸去。

随着一声段猴子的嬉闹之声,打断了林逸之的思绪,林逸之缓缓的走下床去,轻轻推开房门,曾锐金、萧罡炎、段朗坤有说有笑的出现在问道堂的前院,看来是回来吃早饭,然后再返回去。

曾锐金平日里老实柔和,若是有事,那大师兄的气度便显现出来了,众人皆神色一凛,点头称是。

茅屋有窗,方才那摇曳的微光便是从这茅屋之中发出的。

陆汐月见林逸之发话了,便冲他笑笑道:“逸之哥哥不让我说,那我就不说啦!”说罢,冲林逸之又是甜甜一笑,转身去找穆蘅秋去了。

言罢忽又朝林逸之一眨眼道:“我爹爹不过是个泥菩萨,表面看起来严肃苛刻,但是那是装出来的,要是我在旁边,我不让他吼你就是。”

只是林逸之心里一直感动的是,刚开始的三个月,有一次两人行至半途,林逸之便已支撑不住,还未来的及运用离忧无极道的功法,便已然昏厥过去。等他醒来之时,早已躺在自己的房中,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那时天已傍晚,他抬头看到陆汐月的时候,陆汐月的额头冒血,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条一条的,他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是百个万个不说。

长门首席大弟子,也是整个离忧教的首席弟子,更是万众瞩目,惊采绝艳之辈,如今长门首席姓霍名青衫。只是此人想来低调神秘,又于十年之前被杞难安排去做一项很神秘的任务,从此再没有音信,几乎被整个离忧教忘却。

只是最前方的两个牌位却是一丝灰尘都没有,光亮如新,那牌位上的字迹也是清晰可见。牌位的前方,一鼎破旧的香炉,没有檀香,那香炉里厚厚的一层,不知是尘土还是香灰。

杞难看了陆无羁一眼,只见陆无羁此时双眼微闭,面无表情,却是沉稳的紧。

陆无羁却突然大笑一声道:“老红毛,你上我的当了!”言罢,却见他身形彷如鬼魅一般,从天嗔闪身而让出的空间中倏忽而过,下一刻已经降至平地之上,然后那左掌一探,竟直直的朝那个口吐不逊之言的内门弟子左臂拍来。

气氛顿时紧张到极致,偌大的广场之上鸦雀无声,便是掉根针也能听个清清楚楚。所有人的呼吸开始变得压抑而厚重,这紧张的高压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双方都望着浮在半空中的各自师尊。这广场上的人与方才人声鼎沸的那些人,皆是同一波人,只是方才的吵闹之于如今的无声,这上万人同时默然的场面,竟显得如此的怪异。

若是搁在往日,怕是陆无羁早已答应了,只是今日,陆无羁无名怒火却是越来越大,当下冷笑道:“宽宏大量,这话以你的身份也敢同我这样说,你一区区别脉首席弟子你也配?!你快闪开,不然我连你也斩了!”

次日。天已大亮。

白离木忙道:“如此,师兄我们就快些过去吧,莫要让师尊等急了发脾气。”

陆汐月浑身一阵激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再犹豫,竟又冲到已经失去神智的林逸之近前,摇着他的胳膊唤道:“逸之哥哥,逸之哥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陆无羁一怔,道:“这不妥吧,他是我门下弟子,何况掌教您身居高位,还有这小子的丹田甚是怪异。”

陆汐月只埋头痛哭,哭声悲痛欲绝,只哭的陆无羁心烦意乱,只大声喝道:“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还不速速说来,你这是要急死我么?”

这是林逸之十年以来第一个对敌的人,林逸之知道便是调动全身气力,结果也是惨败,因为他们的实力真的天差地别。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林逸之感到怀里的陆汐月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便看到陆汐月长长的睫毛一动,那如星子一般的眸张开来了。

幽冥鬼火的蓝色,是诡异而幽冷,而这八卦气旋形成的巨大光柱的蓝色是浩大而壮观,十道光柱宛如天之擎柱一般,散发出天地间最纯粹而又最震撼的蓝芒!

如不是定力好的人,怕是早已匍匐在地,对着这扑面而来的凛然天地正气顶礼膜拜,诚心祷告了。

“是又如何,这仙隐神剑是我离忧教镇教神剑,千万年前便已是我离忧教的圣物,与你何干?”杞难不动声色的问道。虽然他也被这血瞳的气势震撼到了,但是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他知道这看起来无比恐怖的血瞳其实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只是这神秘之人不愿现身,又不想用刚才被离忧万剑诀打的残破的那一丝元神来面对杞难,在这天空中幻化出来的幻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