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若是在平时,他也是不敢走过去跟她说哪怕一句话,因为,他是凡人,她是九天仙子,天之娇女!

只是这种所谓的出彩绝对不是陆无羁想要的,而那个极其诡异的木字宛如刻在陆无羁的心头之上一般,让他感觉到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尤其是首座清玄,自杞难执掌离忧以来,更是得到了杞难真人最大的信任,加上辈分只在杞难之下,故而执掌代天行罚,清规戒律。清玄上人修为惊天,平日里又是杀伐决断,在离忧九脉众弟子心中的敬畏之意,似乎还暗暗比杞难掌教还要多上三分。

但见诸弟子神色皆是一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可是,如果不是他俩,又能是谁呢?

日上三竿,这少年怕是真的喝大了,这个时辰还未起来。

蓦的一声长叹,纳兰明轩的眼中似乎出现了浓重的愁绪,张了张口,似乎满腹心事,正欲言讲,却突然一字也说不出来,看着林逸之一脸的醉意和暂且忘掉烦恼的清澈眼眸,无奈的摇了摇头。

蓦然之间,他忽然感觉那呼吸不畅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力大如钳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脖项。

话音方落,一道淡黄残影直射林逸之,半途之中,左掌一立,以上示下,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下来。掌还未到,强大的掌风已然先到了。

庄严而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离忧大殿前广场的每个角落,林逸之知道,那是大师兄曾锐金的声音。离忧教现在还处于封山期,原来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杞难亲为的,无奈他闭了死关,望忧峰和莫忧峰两位首座又早已达成共识,不插手此次收徒事务,因此这重担便落在了曾锐金的身上。

林逸之也是头次见这怪鸟,心中好奇,又不敢多问,唯恐在这一众新弟子中露了怯,正自胡乱猜测。耳畔传来了曾锐金的声音道:“此鸟名曰神知鸟,可通人言,在我离忧山中也不过只有区区五只,我也是很少得见。带今日不过见过三次罢了。方才你们有人言说要捉它,它怎会不懂,故而怒目以示警告。你们且记住了,这离忧山中,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大家到此要严加约束自己才是。”

俯首而立,气宇轩昂。

马还未到,已有三人飞也似的跑在前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跪在地上,众人正不解其意,便是陆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林逸之转头看去,却是白离木。他从心里是怕他的,尤其是在那夜之后,他总觉得这个二师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和心机,只是如今这崖前只他两人,由不得他视而不见,于是便呵呵笑笑道:“二师兄起的也早,怕是惦记着今日招收弟子之事吧。”

沉思半晌,陆无羁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老五,听你一说,你也是受了不小的伤的,那断掉的两根肋骨可大好了?”

岁月和时间,总是会带走你曾经最不珍惜的东西,直到你蓦然发现,却已垂垂老矣。

也不理睬楚箫,练了一会儿离忧无极道,又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唤过穆蘅秋,让她沏了茶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品了一口,又是咂嘴又是摇头晃脑,一副享受至极的尊容。然后,竟闭目养神起来。

想来何等的痛快!只是如今。只剩下他和那个粉色的身影,在这苍穹之上,飘飘荡荡。林逸之忽然开始对这纳兰明轩有了些许的思念。

陆汐月顺着他的手看去,不由得也沉默起来。

然而,虺耒却是蓦的一摆手,“不用。”

琴湘缓缓的从他身边走过,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来到虺耒近前,缓缓的俯下身去,那星眸之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只是,那凄艳的脸庞轻轻的贴着虺耒苍老的脸颊,柔柔道:“耒哥,其实你真的已经尽力了,就不用如此了!我风里雨里跟定你了,琴湘哪里都不去。你若死了,我也去死。若死了便解脱了,还有什么好怕呢?”

虺耒的眼神中激荡着无比的激动,那死灰般的眼神竟呼的亮了起来,林逸之都觉得前一刻那个杀伐决断上古凶兽似乎又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虺耒神情凄苦,连连问了两遍,然后那指着虚无黑暗的手,缓缓的落下,那神情瞬间又虚弱了许多,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

一只玉手,蓦的搀住了他,只是与他手臂相触之时,却是一片的冰冷,不似活人的手温一般。

虺耒似乎听到了陆汐月的声音,双眼蓦的睁开,虚无而又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陆汐月,陆汐月竟有些胆怯似得,往林逸之身后退了一步。

白衣青年只是一笑,指了指陆汐月的青玉箫道:“只是要劳动妹子将青玉箫借来一用。”

又行了片刻,忽听陆汐月一声低呼:“在前面!”

十里长街早无人迹,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水把用玄武岩砌成的道路刷的分外光滑。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赶快被人一刀杀了了事,也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了无生趣的蜷缩着,面对着神魂中的恐惧。

她叫他逸之哥哥,他又一次笑了,他猛然记得自己肩头的责任,他是她的靠山,他不允许自己认输,绝不!

林逸之偷眼看了了看最后面的白离木,只见白离木正双眼淡漠的看着远处的山峦,脸上一副不干他事的神情,林逸之当下就明白了,原来白离木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曾锐金,那么从另一个侧面,林逸之更加的可以肯定昨晚白离木返回之事,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知道。

陆汐月这才正了正神情,却也不等林逸之,一个人当先走了。林逸之冲段朗坤呵呵一笑,二人朝曾锐金的房中去了。

一道白影,在这茅屋的门前轻轻的闪过,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下一刻,那茅屋的门竟然无声无息的开了,顷刻之间,里面的光照亮了门前三尺见方的地面,地面之上沙石涌动,沙沙轻响。

林逸之也忙拉拉陆汐月的袖子,轻声道:“汐月,师尊对我还是极好的,你不要这样说啦!”

因此陆无羁便和诸首座便无法闭死关,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处理从净室中出来处理几天事务,并指点考量一下门内弟子的功课,然后再返回闭关。

对于这搬运天冥石的练习,对于汐月这个驱物大圆满的人来说根本是不在话下,除了这山顶的环境恶略一些,便是逛逛沿途的风景,嬉笑间就做好的,可是对于林逸之来说,哪一次都得来个筋疲力尽。

林逸之不敢小视长门中人,忙还礼道:“是的,小子打扰师兄清修了。”

蛛网处处,在这祠堂的各个角落里便是安了家,私自划分了地盘。

“好!好!好!”杞难连说三个好,忽然从正中的椅子上直冲而起,眨眼间便来到天嗔近前,宽大的袖袍一动,一生脆响过后,那天嗔的脸上,早已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林逸之有些半信半疑的看着这个二师兄,真的是这样么?他嘴中说的气墙自己怎么看不到呢?林逸之努力的揉了揉眼睛却还是除了那两道若隐若见的身影,和漫天激荡的烟尘黄土,任是什么也没有了。

有人曾经问我,面对未知的恐惧,你会作何选择,其实很多人都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别无选择,因为既然是未知,又何谈选择呢?

陆无羁冷笑一声道:“呵呵,好个尖牙利齿,这样说来,你们嗔忧峰弟子到没有罪过了,反是我这个一脉首座无端生事要斩了他的手臂了是么?”

林逸之用征求的眼光看看陆无羁,陆无羁先是皱了皱眉,却看到陆汐月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只得一抖袍袖道:“也罢,你就跟着汐月吧!”

言罢对别人冷冰冰的眼神看向曾锐金时却是满眼的笑意。这也难怪,曾白二人依次拜入离忧教莫忧峰一门,又皆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自然是关系最好,曾锐金平时对他也颇多照顾,名义上这曾锐金是莫忧峰的首徒,但白离木无论从长相、气质,或是天资、修为都与曾锐金不相上下。曾锐金也并没有因为师尊偏爱白离木而生气,反而更加处处帮衬。

陆汐月顿觉呼吸不畅,被林逸之大力的一掐,脸色涨红,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逸之哥哥……逸之哥哥……我……我是汐月啊!”

陆无羁心下顿时如释重负,但也好生奇怪,不知道这个不成器的小徒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令一教掌教亲至。

陆无羁再不敢往下想了,心中对这个他平日漠视的小徒弟更是又愧又疼,只将脚一跺道:“锐金、离木、罡炎、朗坤听令,速速前往离忧山四下寻找老五,如遇上那个歹人,格杀勿论!”最后一句那杀伐之意早已是气冲霄汉。

白衣少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若动手,顷刻间你就会被打倒,还是你先动手吧。”便是到现在这白衣少年还是没有半点的动手之意。

陆汐月转动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迷迷糊糊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呢?那个眼睛呢,它有没有走?”

再看那有如鬼魅一般的幽冥魔火,气势浩大,刚要落在则大殿之上,如果真要如此这大殿怕是会顷刻间付之一炬了,然而奇怪的是,就在这气势滔天的幽冥魔火将要肆虐的时候,原先安静的在两边墙上流转的十副蓝色的八卦气旋竟齐齐的发出了十道无比巨大而耀眼的光芒。

可是,这未知的下一刻何时才能到来?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人知道。

好在这双血瞳只是出现在这禁制的空间之内,若是出现在离忧山的上空,怕是所有的核心弟子早已人心惶惶了。

终于结束了。三重雷劫已过,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期盼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