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似野兽般的沙哑嚎叫从欧阳越的喉咙中发了出来,他圆睁二目,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林逸之师兄,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恕则个!”

陆汐月已经不由自主的喊道:“木头,你傻了?为什么要让他先出手?”

这一刻,心再无半点挂碍,这一刻仿佛就如自己取得了无上的尊荣,那种感觉,他几乎想到了沉浸其中,长眠不醒。

忽有大鸟落于道前白泉一侧,一时间激起波浪阵阵,宛如千雪翻涌,雪浪簌簌。看这大鸟,身形丰俊,其喙尖而锐利,羽毛七色,夺人耳目。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不同于俗世的出尘气息。

言罢,却并不快步疾走,只立在门前抱拳躬身道:“后进晚辈,纳兰明轩叩拜离忧仙长师兄,路途遥远,更兼错走了冤枉路,不知是否错过了招收弟子的时辰,纳兰冒昧叨扰了!”

“我娘说了,我一顿能吃六个猪蹄,就这本事,入得离忧教绝对没问题!”说话的是个大胖子,闷声闷气的,膀大腰圆。这肯定是一个天才,只不过吃才更加贴切一点。

吱呀一声,门响影动,白离木一身白衣,缓缓的走了出来。今日,他却是显得平和不少,看了看立在崖前的林逸之,缓缓道:“小师弟起的早啊!”

陆无羁哼了一声道:“去了一趟离阳,半点本事没学到,什么时候学会这套没用的!捡重点说!”

岁月在他的脸庞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带去了他曾经的风华正茂,如今的清玄,早已是一名沧桑的老者,除了那身上浩然的真气,便是与俗世人家的长者无疑了。

清玄上人平时便自恃甚高,以为派个楚箫前来已是天大的面子,又是帮助你莫忧峰排忧解难,你莫忧峰还不感激他的一片好意么?

他蓦然想起那个微笑如风,浑身散发着温暖的白衣青年。如今,他又身在何方?他比自己却强得多了,怕是这个时候正踏遍青山绿水,引吭高歌。大道通天,逍遥自得罢。可是,人海茫茫,什么时候还可以再次相见呢?如他所说,美酒佳酿,大醉三日。

林逸之神情恍惚,只觉的这声音怎么恁的熟悉,他缓缓的抬起头,声音嘶哑而空洞:“是谁,谁在那里?”

林逸之心下不忍,便走了过来,想要扶他一把。

林逸之于心不忍,只得闪身忙道:“你不要如此,我…”

不等林逸之答话,虺耒又开始了他的讲述:“五百年前,因为这诸般异象,我的九位兄弟将他们积攒了几百万年的全部法力都集中于我一个人的身上,刹那之间,我的实力猛然上涨,我和兄弟们用了十个昼夜的时间才将蛮荒炎域与外界之间的禁制撕裂了一个缝隙。而做完这一切,我的九位弟兄终究太过虚弱,他们放弃了逃生的机会,让我一个人离开。那时,我泪流满面,我发誓我要出去,找那高高在上的五个所谓的神兽算账,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告诉他们,让他们暂且忍耐一时,待我解救他们那天。”

林逸之的心中极度的震惊,他从未想过,凶残至极的虺耒,这上古时期就已经凶名早著的存在,竟然也会如此脆弱的流泪?

林逸之腾的睁开了眼睛,一个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浑身酸软的脱力感让自己不由得再次瘫软了下去。

凝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三人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恶斗积攒着最后的力量,只是这虺耒却也未曾发难,只是双眼微闭,沉默着,表情平静,便是连呼吸之声都显的若有若无,时断时续了。

陆汐月却一摇头:“那又如何,蛇衔草找到了,可是洞口在哪里呢?”

那白衣青年似自语道:“此间事毕以后,我却要往修真圣地一去,拜个好山门,有朝一日能学得一身功法,早日替我那死鬼师尊报了大仇才是。”

只是,那个看似沉沉睡去的女子,却在烛光摇曳中猛的睁开了眼睛,如星子一般的眸,望着房门外的黑暗,久久无语。

下一刻,林逸之完全没有了意识,终于完全被黑暗包围……

“不怕,有逸之哥哥在,便是所有的惊心动魄也是一场风花雪月。”温柔如水,却又诉说的如此坚定。

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自林逸之的心里慢慢的蔓延开来,仿佛下一刻他的心也是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生机。

段朗坤这才正色道:“方才大师兄召集我们去他的房中,要传达有关这次十年一次的离忧向俗世收徒一事的详细内容,就差你俩了,我一猜你俩就在这里溺着,便寻了来,我们快去吧,莫让大师兄等急了。”

就是这点微光,因为这海岛的空旷,竟可以在这黑暗之中缓缓的延伸着,不动声色的蔓延了几里方圆。

穆蘅秋觉得陆汐月的确是有点没大没小了,把眼一瞪道:“汐月,不要闹了,过来娘这边!”

陆汐月却是兰心蕙质,见林逸之忽有心事,便住了脚步,关切的问道:“逸之哥哥,我们从莫忧峰顶一路下来,便是那一会儿体力不支也没见你有什么担心的,这会儿怎么有些忧心似的?”言罢娇笑一声,又道:“莫不是怕今日我爹爹考量了你的功法,明日再也上不得这莫忧峰了么?”

这陆汐月和林逸之两人自一起前往那莫忧峰顶峰搬天冥石起,便恍恍五年的时光,期间林逸之却是经历多少次的险象环生,体力极限,陆汐月更是寸步不离的照料着他。

这雾气丝毫阻挡不了这大殿的金碧辉煌,红墙金瓦,气势恢宏,那正中的门楣之上,两个蘸金的大字:长门。更是突出了这大殿的尊贵。

陆无羁定了定神,这才往屋中瞧看,只见这祠堂之内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只是那灰尘却是厚厚的铺满了整个祠堂之内,蜡烛昏黄,映照着一尊早已缺少了半张脸的天师塑像,却把那天师映照的有些丝丝的诡异。

天嗔早已经憋得受不了了,他原本就是个火急火燎的脾气,要不是被天逸一直用眼神压着,他早就蹦起来了,如今见杞难并未说个谁对谁非,反倒是各打一耙的感觉,哪里还按捺的住呢,猛地站起身来,粗大的嗓门嚷道:“掌门师兄,怕是还不知实情吧。不是师弟我惹是生非,是这枣核脑袋伤我内门弟子在先,毁我首席弟子仙剑再后,我这才……”

白离木眼神不错的看着半空中陆无羁和天嗔交战的场面,缓缓道:“师尊的掌法虽越来越慢,但是确实掌人合一之道,无论是习武还是我们修真之人都讲究一个无招胜有招,师尊的掌法正是应了这句了,师尊虽然气势上并不占上风,但是掌法连绵不绝,虚慢实快,掌风无形之间化作一道如有实质的气墙,那天嗔的掌法看似威猛无比,却是流于表象了,根本对师尊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我看不出一百回合,天嗔必败!”

曾锐金也不迟疑,归尘剑轰然出鞘,强大的土属性剑气怦然迸出,金丹大圆满的气息也随之展开,冷冷的看着嗔忧峰的弟子。

胡峰兀自喘了好久,这才平复心血忙恭恭敬敬道:“陆师叔,我家师尊平日里教导有方,若不是迫不得已,今日小子也不敢冲撞了陆师叔,今日以小犯上,却是情势所逼。方才我见陆师叔雷霆大怒,要一剑斩了这人的胳膊,我见他是嗔忧峰内门弟子,无奈才挡了师叔一剑,还望师叔海涵!”

一股熟悉的冰凉感觉又重新游遍了林逸之的全身各处,仿佛每个经络都有一股凉意,这种凉意让林逸之不住的心悸,生怕下一刻便是煞气爆发,万劫不复。

敲了大约五六下的样子,屋门轻轻的打开,白离木的身影映在曾锐金的眼前。白离木看到是大师兄,好似吃了一惊,随即一笑道:“原来是锐金师哥,小弟昨日回来太过劳累,原想前去探你,可是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又想到师哥你在仙隐剑阁和那盗剑之人大战了一场,受了伤,因此便没有打搅师哥休息,没曾想师哥倒先来我这里了,真是离木的不对,师哥来这里好一会了?”

言罢早已是难以自控,双手一用力,却把陆汐月往床前的桌子边狠狠的推去。

杞难微微一笑道:“我晚些时候听到楚箫向我回报盗剑之人的事情,便听他言说了此间之事,我料想这林逸之怕是神魂受损,又想到他的丹田怪异,似乎先天有所缺陷,怕陆师弟你一人应付不了,所以便来看看。”

陆无羁走到白离木近前问道:“离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逸之面色一凛道:“拦不住也要拦,纵使粉身碎骨也要试一试,废话少说,莫不是你不肯动手了?”

林逸之的年纪还小,他这样的看着陆汐月,断没有少男少女时的情怀,只是他觉得小师妹陆汐月却是恁的娇俏可爱,便是以前他生活的风陵村所有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也没有她三分的娇俏。心下对这个小不了多少的陆师妹便又多了几分哥哥般得疼爱。

那闪闪的白色粉末,四散飘逸,竟形成了如点点星光般的光幕,迎着门外飘进的白雪,美得惊艳。

天之道,沛然而浩大,这个大殿的所有的一切,鹤舞祥云,龙凤齐飞,真气流转或许就是在说明了这些道理。

这一双涌动着鲜血的瞳,就那样的充斥着整个天空,仿佛这瞳一眼望去,便是末日与杀戮。

但见杞难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众人都在疑惑不解中,猛然发现,在那翻滚的黑云正中,一道耀眼的黑金色突兀的出现。然后所有人都看到杞难的身影正出现在黑云的交汇处。那长大的袖袍猛然挥出,黑金色的虚劫剑仿佛要把整个苍穹拦腰截断,“给我散开!”杞难虚空之中一声气势淋漓的大喝。

“砰砰砰——”无数的清脆的轰击声,问心剑霸道绝伦的剑气和这肆虐的狂风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剑气瞬间消失了一半,而那诡异的巨风似乎怕了这剑气一般,忽的一转个,竟生生的钻入了乌云之中。

穆蘅秋朝众人一抱拳道:“诸位首座师兄,掌教师兄,我觉得这样发问不是办法,林逸之刚刚进来,还一头雾水,是不是先给他讲讲清楚。”

这里便是离忧教为何能成为天下修真魁首的原因,这些年轻俊才,皆是惊才绝艳之辈,最低的也在驱物期,这便是何以离忧教能屹立千万年不到的底蕴。真真是人才无数。

穆蘅秋这才知道,看来今日他是动了真怒了。只是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恼怒,这个小徒弟他不是一直都一向漠视的么?

那是什么?林逸之不禁十分好奇,原本已经疲累的身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竟飞奔着朝那闪着无数蓝色光点的悬崖上跑去,走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颗颗散发着幽蓝色深邃光芒的如拳头大小石头,那石头的蓝色,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在那光滑的石面跳动着,勾人心魄。

林逸之闻听,知道这是师尊要指点自己,心下也颇想得到师尊的认可,连忙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进行凝气期一重的离忧无极道法诀修炼。

正自美着,忽听门外有人叫他:“小师弟,起来了,一起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