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动作,虽然缓慢,但似用尽了虺耒全身的力气,他那一跪,让林逸之对这个万年凶兽所有的敌意和畏惧轰然倾塌。

他这一问,倒似提醒了林逸之似得,林逸之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会这么说出口。只是他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兀自不松口道:“你莫要这样说,妄想三言两语就将我哄骗,你不过最多算是其情可悯罢了!”

林逸之听得虺耒竟把自家镇教的灵禽九火金乌说的如此不堪,心中颇为不忿,朗声道:“虺耒,你休要将灵尊说的如此不堪!”

那是他失去所有意识前,还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淡淡影像。红浪滔滔,热流滚滚。天地间的一切在这满眼的红中,黯然失色。

这个叫做虺耒的洪荒虺蛇,忽的大笑起来,似乎如听到了他此生最大的笑话一般,目光闪烁,没有发怒,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半晌,他才移开目光,平静的道“呵呵,小小的年纪,好志气啊!”

陆汐月朝那白衣青年身前看去,见他身形到现在还是难以稳住,眼睛亮了一下,暗自点了点头。

说罢,眼神中竟有丝丝沧桑之意。

原本已经不成形状的衣服已经换下,如今是陆汐月新买的纱质黑袍,这黑袍在烛光之中,左右飘荡,更平添了几分凝重。

只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突然感觉,陆汐月和他的手又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的手伤痕累累,甚至因为紧握而有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疼痛。

他就那样紧张的看着这惨白而又没有血色的一张一张的鬼脸,只是,下一刻,他突然平静了下来。

还有自己这个平时就颇为冷峻孤寂又独来独往的二师兄,为什么会选择大家都在离忧山门时突然返回,而且也来到自己的房屋近前?返回的时间又是深夜。明明已经知道这莫忧峰现在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而这白离木为何会深夜突然回来,而且目标还是自己!

林逸之一下子看得有些呆了,心中痴痴的想着: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男子能娶了我这绝色的小师妹去,到时候却要找上他拼个三天三夜的美酒不可。

荒凉萧瑟,这些了无生机的石头,深深的扎在小岛的沙石之内,宛如生了根发了芽。这岛上没有植被,或许这些石头就是它独有的生命?

气纳丹田,这最关键的一步,林逸之做得极为小心翼翼,运气的双手因为那无边的紧张都显得有些紧张。果然,那天地之气刚一入这丹田之内,便有一部分的真气顷刻之间外泄而出,但是林逸之发现如今丹田的吸纳真气的程度远远高于五年前,五年前几乎全部真气流失的情况现在几乎不出现了,虽然真气流失的现象仍在,但情况明显好转。

走得近了这才发觉,这六尺有余的青年正是如今已经十五岁的林逸之,虽然年龄依旧稚嫩,但这身姿早已和成年人无二。这粉衣女子,不消说便是及笄在即的陆汐月了。

林逸之一边不动声色的运用着离忧无极道抵御着这恐怖的严寒,一边注目的朝身后看去,极目远眺下,才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缓缓的朝他这边走来。

他是从未见过如此壮美的景色的,便一路缓缓的踱着步子,朝那离忧峰行去,一路上雾气蒸腾,恍若仙界,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口哨声便是越吹越响。

眼前是一片顺着山道而上的密林。陆无羁抬头看了那天中玉盘的月色,嘴角似乎若有若无的动了一下,然后低头。灰色的身影迅速融入到这密林之中,顷刻被那黑暗吞噬不见。

杞难左手微微的动了,轻轻的指了指左边的天逸和天嗔,又指了指右边的陆无羁,又缓缓的将左手放下。然后长叹一声,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虽感觉那声音没有什么力气,但那声音中压抑的怒气显而易见:“你们三个真是很好!”

心中主意已定,便又快速的将眼光集中在了这天上的两人身上。

言还未尽,一声清鸣,白离木幽紫色的法宝已然悬于半空,白衣傲然的盯着围上来气势汹汹的嗔忧峰众弟子,一身金丹大圆满的气势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那法宝悬于半空,似乎感觉到主人凛冽的战意,不断的轰鸣回应着,幽紫色的光芒慑人心魄。

那嗔忧峰内门弟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只是一个劲的瘫倒在地口称饶命。

第三日的晚上,微黄的烛光下,在自己的那间小屋里,林逸之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心,那瘦弱的小手颤抖着翻开了父亲留个自己的那个小册子。

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我昨日刚刚回到这离忧山中,哪里有机会看到,便是大罗金仙也要给点时间才行吧。”声音低沉冰冷,这冰冷中还带着一丝怒气。

林逸之猛然间跳下床去,然后那幽蓝的眼睛如向外喷着幽蓝色的火焰一般,双手狠狠的抓住了还在睡梦中陆汐月的双肩。

陆无羁越想越没有头绪,眉毛却早已紧紧皱了起来了。这样用了三成真气救他真的值当么,要知道这三成的真气若换作他人,便是吸收一成真气,也可以从凝气一重踏入凝气五重的境界,可这林逸之非但没有醒来,而且体内聚集的真气只不过刚刚能称得上凝气一重,这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么。

甫一降下云头,陆汐月已经凄然的朝穆蘅秋的怀中扑去,一边扑在怀中,一边痛哭失声道:“爹,娘,你们……你们怎么不早一点回来!”

这白衣少年好像笑了一笑,便是那两只眼睛也出现了不屑的神情。他缓缓道:“我当这离忧教年轻一代,皆如楚箫一般的修为,没成想,却还有一个凝气一重都还不到的蠢货,就凭你也想阻我么?我却是知道你身后的那个穿粉衣的女娃是你师尊陆无羁的心头肉。念你……”他又一停顿,然后道:“你留下她,自去,莫要误了自己!”

想了几遍,便将牙一咬,然后抱着仍在熟睡的陆汐月坐在了床边。到底是没将陆汐月放在床上,仍是傻愣愣的坚持抱着陆汐月,即便是双臂已抱的发麻,却仍兀自强撑着。到最后便是这细小的双臂也颤抖了起来。可是林逸之还没有放下的意思。

那古铜面具少年冷哼一声道:“你的修为还是不错的,能伤我如梦扇,你也算是头一个了。”华刚出头,但见那扇子蓝光更胜,那少年疾行数步,左右连扇两下,冷声道:“你接这两下试试。”

这是这八位首席弟子同时想到的词语。只是在这个环境中,这四个词语仿佛也变的苍白了。

杞难听闻这只不过是一丝元神,虽然这一丝的元神就已强大如斯,但是若想和他全力施展出的离忧万剑诀相抗衡怕还是不够资格,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倚仗,那便是静静躺在离忧剑阁的上古四大神剑之一仙隐神剑。

问苍生!苍生苦,红尘悲欢几轮回?问苍生!苍生恨,生离死别叹为谁?

“好——!”广场上的众弟子欢声雷动。

天嗔是个急脾气,上前一步,颇不耐烦的对林逸之道:“你小子自己可知道,你那丹田为什么会化掉你的大部分真气么?”

一声令下,但见莫忧峰弟子飞剑皆出鞘,四道流光轰然直插天际,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陆无羁恍若未闻道:“我且问你,你这样拼了命想证明什么,是想证明你很出色,还是想证明你已经愚蠢到为了这两块破石头可以不顾性命?”

曾锐金是个老实之人,却是对林逸之的话深信不疑的,因为掌教师尊也说过他父母双亡的,只是刚才的异象,怕是因为师弟体内的丹田怪异,需要吸收很多的真气才能身体变暖的缘故吧。

林逸之眼泪终究是掉了下来,他却不敢让师尊发觉,连忙擦了擦,站起身道:“是,谢师尊。”

屋子十分宽敞,东西长,南北宽,青石方砖整齐的铺在地面上,虽然没有人住但是依然不知道被谁收拾的一尘不染,一张木制的书桌靠在窗前,上面有个小小的蜡烛台,一套青瓷茶壶茶碗,桌边两把木椅,西边的墙上挂着一个酒葫芦,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东边的墙边,一张很大的木床,木床上有整齐的一床被子,还挑着一个白色的纱帐,整个屋子倒也素雅幽静。

楚箫也不生气,冷冷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虽是一脉首徒,但我可是这整个离忧教的二师兄!大师兄廖青衫不在,我便可以处置你。”

陆云这话确是真心,林逸之心下颇受感动,遂谢道:“多谢陆师兄,我到时听你的便是。”

林逸之闻听此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喜悦,抬头一看,这不正是他在离阳城郊破道观里救济半日的破道士么!

林逸之点点头道:“离忧教的诸位师尊师伯却是大大的好人。”

齐小七缓缓摆摆手道:“爹没事,年纪大了,总是想起往事,不免掉了几滴泪。”

李老夫子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不由分手拉住他的右手就要开打,齐逸之连忙甩着他的右手,急急道:“先生莫打啊,小子有下情回禀!”

紫玉明白自己的男人似乎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点点头道:“那苍鬼、幽魂、风刃、岐玄四大护法也走了?”

半晌,南宫一金只微微撩了下眼皮,言语中颇无好气道:“你以为这卜卦跟喝凉水一样啊?你也坐着吧,道爷什么时候睡醒了,便是可以卜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