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烟尘仿佛将这周遭的一切都染成了淡淡的黄色,便是那天上原本温暖和煦的太阳,此刻被那烟尘弥漫,竟显出了一股苍凉的壮美。

陆无羁冷冷的看着天嗔道人,却突然平静了来,犹如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缓缓的说道:“呵呵,红杂毛,你还知我是你的师兄,可是自我隐逸以来,你可曾对我有过半点尊敬?每每是言语冒犯,仗着你们弟兄二人,便欺我陆无羁门下无人否?若不是你修为在诸位首座中中等偏下。怕是连掌教真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罢!你如今大言不惭,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走在最前的陆无羁忽然间停了下来,猛的转回身形,锐利的眼神冷冷的盯着周围让路的弟子,当他的眼神从这些弟子的脸庞划过时,所有的弟子均是身形一抖,不敢直视。

这痴傻的林逸之还专门跑到了长门离忧峰掌教真人的所在,心想前去给杞难当面道谢,没成想连那长门的第一道门都未进去便被拦了下来,连杞难的影子都未见到。这也不奇怪,杞难真人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离忧教,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莫说是林逸之,便是核心弟子想要单独面见一教掌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内堂的摆设也颇为素雅,青蓝色的棉毯铺地,两侧是楠木桌椅,正中央有两把较大的太师椅,中间摆着供桌,桌上檀香渺渺,往墙上看却是供着一副画,那画中人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身形飘逸,长衣飘飘,眼中杀伐和出尘之意并存,端的是潇洒自如,手上一把古朴的仙剑,虽在画中,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凛剑气。画的左上方写着一行小字:萧萧天道路,玄玄洞太清,勿把红尘事,皆皆问苍穹。长风若有意,送我入鸿蒙!那字迹苍劲有力,仿佛一笔一划都飘然出尘。想来此人便是离忧教创教祖师离忧子年轻时的风采罢。

林逸之想的脑袋生疼,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疼痛再次袭来,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里的骨头彷如被人生生撕扯一样的难受,赶忙屏息凝神,盘膝而坐,然后运用离忧无极道的功法,试图减轻疼痛。、

穆蘅秋看到这床上的情形,轻轻的道:“无羁,不行的话,就算了罢。”

泪,无声无息的从这女孩的眸间划过,若他还有命,便是一生在他身边,便如那晚一起喝鸡汤一样的欢乐,也便无悔了不是么?

可是这白衣少年任是如何想来,却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身形便久久的怔住。眼神不错的盯着这个眼前另外的一个自己。

这一战,离忧教精锐除了这一向战无不胜的楚箫,其余人等皆一败涂地。

忽然,那面具少年身形宛如一道残影直冲在大殿半空,挥手间那如梦夺魂扇已经慢慢展开,大胜的光芒里,一座仿有千斤重担的大山,似乎带着千年泥土的厚重朝着楚箫劈头压来。

众人皆被楚箫的豪气所感染,哥哥是精神大振,法宝皆是一声清鸣,义无反顾的向那被冰雪覆盖千年的离忧剑阁直冲而去。

莫非已经是真仙的实力?杞难想到此处,心不由得又紧缩了一下。

因此,在人们的印象中虚劫与龙煌两把仙剑,是至高无上的威力的代表。只是这龙煌剑的主人自五百年前正邪那惊天一战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唯独留下了这杞难掌教的虚劫剑的威名。

这天似乎被激怒了,“轰——咔——”雷声与闪电在这一瞬间更为密集,无尽的威势宣示着它才是真神的主宰。

林逸之不解杞难这是何意,但不敢问,只得抛下一切杂念,盘膝而坐,运用离忧无极道第一重法诀离忧无极道人极境心法开始了修炼。

好一会儿,林逸之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忽然间院门口一个绿色的身影牵着一个粉色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师娘穆蘅秋和离忧峰小师妹陆汐月。

的确是愤怒,而且这种愤怒在他心中疯长着,瞬间占据了陆无羁的整个心田。

曾锐金知道这个小师弟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个极为执着的人,见他如此,只得摇摇头,忽的一按林逸之的肩头,将他的身体转了过去,然后对着他的后背一掌拍了下去。

林逸之忙道:“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娘怜惜,很少做的。”

林逸之点点头,曾锐金忽然有些欲言又止,林逸之看了出来忙道:“大师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

林逸之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这话音,当即停下了脚步,心中大异暗道:“庸才?这是说我么?”

陆云笑道:“说的也是哈,我告诉你啊,待你入了离忧教,选师门之时,千万不要选莫忧峰的陆师叔门下,因为他们那一脉,人数最是稀少,陆师叔也懒得管教弟子,所以……”

林逸之忙连连点头。陆云又拉着林逸之来在那花白胡须,仿佛入定了一般的老道前道:“这位便是恨忧峰首座师伯天逸道人。”林逸之在一次跪下,这次确实磕了三个响头,那天逸道人冲他点了点头,眼睛又闭了起来,不再言语。

陆云见他不答话,只是怔怔出神,以为他听到离忧教之名,有些激动,也无怪乎他这么想了,这天下间任谁闻听这三个字的名号,也会肃然起敬的。于是他笑了笑道:“小兄弟不要担心,我离忧教名声在外,但对待百姓们却是颇好的。”

齐逸之见他父亲怒气冲天,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连连说道:“爹爹,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尤其是在祭祖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我更要早点回来!”

那白净男孩一边向外看着情况,一边问道:“打赌?打什么赌?”

林天殷甚至在想,如果早就知道有今日的灭门之祸,那日他又怎么忍心对她柔情万种,许下海角天涯的誓言呢?如今的他,连她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

天更阴沉,林天殷和南宫一金来到义庄门前时,已是擦黑之时。林天殷站在义庄门前上下的打量起来。

离阳果然是中原第一大城,城内四通八达,青石道路纵横往来,两旁店铺林立,做买卖的吆喝声,游街逛景人群的喧哗声,一派人声鼎沸。人山人海,比肩继踵,挥汗如雨,好不热闹。

字字如刀,声色俱厉,便是那苍老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天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刚才那会儿一脸他就是道理的表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杞难转向陆无羁道:“你又怎么说?”

陆无羁却是一脸平静,缓缓道:“师弟我一时糊涂,这才犯下大错,自请削去首座一职。”

一言一出,便是天嗔在内的所有首座都惊讶之极。

一心道人和荆离难双双跪爬半步,冲杞难一施礼道:“师兄三思,不可削去无羁……“

杞难长叹一声,一摆手不再让他俩说话。然后转身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上,缓缓的坐下,那背影竟有丝丝的无奈和孤独。

幻尘师太一语不发,从一开始她就直直的盯着陆无羁,表情复杂而捉摸不定,不知道想些什么。

杞难又是一叹,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道:“罢了,你们都起来罢!”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陆无羁显然也注意到了幻尘看过来的眼神,心下暗自奇怪,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

杞难见这些人起来了,才平复一下心情道:“我离忧一门,自先祖离忧子坎坷创业,如今依然七代万余年,中间的起起伏伏大家心里都清楚,想想我们早已羽化的师尊无极真人,曾经对我们的希望,再看看你们如今一个个得行事,你们可心安么?”

八位掌教顿时身形一紧,拱手齐声道:“师兄教训的是,我等惭愧!”

“惭愧!我希望不是用嘴说说的,清玄,今日之事你看如何处理!”杞难将眼光落在站在他最近的清玄上人身上。

清玄有些犹豫,看看杞难道:“按门规,应罚天嗔、天逸和陆无羁三位师弟在各自一脉思过三年,三年内除非掌教召见,一律不得迈出一步,至于胡峰以小犯上,因仙剑被毁,却是相抵了,剩余如那个内门弟子和那个林逸之,应双双逐出离忧一门!”

陆无羁闻听,神色一凛,却道:“这却不公,这与我那小徒有何干系?若要逐他,我这首座却是再也不坐了!”

陆无羁虽心中一直对这个小徒冷淡之际,但是关键时刻对这小徒还是多有照顾,只是他是外冷内热之人,又因为林逸之舍命护着自己的女儿,今日又遭人非议,于公于私都要袒护他的。

杞难沉吟半晌,方才道:“那个内门弟子,伤治好后,直接逐出去就是了,至于那个林逸之,却是被人非议的,这不干他事,便不处理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