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窘得厉害,也不再取笑他,强忍住了面上的促狭表情,但眼中仍是忍不住有一丝笑意。他很是别扭地跟着我走了半路,却是离得远远的,怎么叫他也不靠近。我无奈只得走一会儿,又停下来蹲在原地等他,于是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走了许久。

一下楼,现大家早已在楼下厅里坐好,一齐等着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瞥了云箫一眼,责怪他不应让大家等我的。他摇头笑笑道:“我们家林老爷家规厉害得紧,我们怎么敢在吃在您老人家前头。”

到了腊月里,云箫来找我商量明春香港那边展的事。他说了一大堆,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末了,忽然现声音不知何时停了,才猛然惊醒,有些尴尬地说道:“恩,那就找你的意思去办吧。”

如果开战的话,那么燕舞寒必定马上要开赴边疆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沉重了。看来老天硬是不肯多给点时间让我们好好相聚,才见面就不得不分开。也不知他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

说实话,对于云封的这种选择,我心里多少会有些失望。但是回头一想,这也是好事。杭州这边丢不下的事情太多,总得有个人打理着,若是这样一走了之,也对那些信任我的人不住。云封还算是个明事理、懂分寸的人,交给他我也放心。当然我也会另外找些人暗地里看着,好歹这也是我的产业不是。

只听得他在我身后低声喃道:“那小子还真是真人不露像啊。”

“那你就错了。”他的眼神变得冷冷的,“我除了烧杀抢掠之外还知道怎么玩阴谋诡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派人跟着你。只是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载在了你这丫头手里。”

云箫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抬脚放在桌上,懒懒散散地回道:“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她睡觉去了。”

燕舞寒心中仍是汹涌澎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若儿竟然是云雨,竟然是大哥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难道自己竟然要抢了大哥的心上人吗?雨儿是不是因为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现实才离开自己吗?或者还是她对大哥仍不能忘情?

“能有什么事情比来看你还重要吗?哈哈,我也急着想来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了。”燕帝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一如自己家一般。倒是燕舞寒有些不自在,刚才燕帝一提到婚事,他就犯了难。

小太监舔舔嘴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芷兰郡主云雨小姐。以前听别人说皇上最喜欢的人就是她,当初那皇后的位子就是留给她的,也不知怎么的郡主就没答应。就连皇上最宠爱的兰妃娘娘也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像郡主的缘故。”小太监说到这里显得有些兴奋了,浑然不觉旁边好几个人脸上都有些异样。

“雨儿,对不起了,我不能再保护你了。我真的很想这样一直对你好,一直守护着你,但是我要失约了。”他的脸上显出无比的忧伤与诀别,“若是一切从头再来,我宁愿不做皇帝,只愿守护你。来生,你会等我吗?”

父亲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面对城池将被侵略的激愤,反而有一些——兴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父亲眼中看到这种神情,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只是?难道——?我的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但是马上就被自己否认了。使劲拍拍脑袋,我今天真是昏了头了。

我也是乐得逍遥,终日与那些少年混在一起,练习切磋武艺,常把他们打得“嗷嗷”直叫。其实我也明白他们在让我,因为此时我已干脆不再做男儿装扮,他们见着我这样年纪轻轻的弱女子实在不好意思下重手,更何况我好歹也是他们的主人。

范成喻的眼神有些闪躲,不过我的受伤还真是跟他有些关系。但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啊,于是拉住姑姑的手,说道:“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撞在桌角了。幸亏皇上叫了太医过来。”

等这日子暖了些,云烟就试着劝我出门走走,我不好逆了她的一片好意,便应了。看着她兴奋地去准备马车,暗暗为刚才的决定而欣慰。

“赵王一直坐在包间里喝着酒,也没说别的话。不过属下听说赵王似乎就要成亲了,是燕国杜宰相家的千金。十天以后的日子,所以……”

张自成闻言不再多话,但难掩心中失望。我有些愧疚,脸上也不太好看。

韩无炎显然也有些意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楼外楼老板还真厉害,店都开到这里来了。我们要不要进去坐坐?”

但是他很快就现了自己身上的玉虎,然后握住我的手查看。“你的镯子呢?”他脸色不是很好。

我心里很感动,面上却只是笑笑,问道:“大妈,您一个人住这儿吗?”

正胡思乱想,门口传来“簌簌”的声响。我吓得顿时汗都流了出来,嘴凑到韩无炎的耳朵边轻声喊着:“韩无炎,韩无炎。”

很显然,马车雇的太急,很多东西都准备的不齐全。车里有些脏乱,也没有暖炉,韩无炎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我上了车。奉节一向靠水路支撑,官道却是很差,路上颠簸得厉害。虽有两床棉被作底,我还是被弄的晕晕忽忽的,骨头都快散了。过不了半天,竟然开始晕车,心里一直作呕,脸色也苍白。韩无炎一直拥着我,眼中尽是担忧和焦急,却不肯让车夫停车,只是嘴里一直喃喃自语,有时候凑得近了,我好象听到他在重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理他,可是他却讨厌地在我耳边磨来磨去,弄得我怪痒痒的。没办法,只得服输。“好了,好了,我唱就是,你别再动来动去了。”想起一摇篮曲,便轻轻地哼了起来。“安睡吧甜睡吧,请放下你的心,离开白天的黑影,梦中黑白分明,梦中你主宰生命,梦中你尽情任性,睡吧睡吧直到黎明,倾听心灵的声音,离开白天的黑影,享受片刻的安静。”

老实说,韩无炎真的是个好人。

“是啊,”我点点头,“要不要欣赏一下?”说罢,我把云烟写成的完稿中挑了一副最脏最难看的给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样,不错吧,这笔字我可是从小开始练习,到现在都快十年了。”

“废话少说,快去准备纸笔。”我瞧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吩咐道。

等他们人都走光,郑夫年这才进来,皱眉道:“元无计的师弟怎么这副德行,跟他一点都不象。”

什么意思?我眨巴眨巴眼睛,原来他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想起之前跟他的言行举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不由得讪讪的。

看到他沮丧地从里屋出来,我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顺便从兜里掏出一颗药递给他。“是什么药?”他两只手指捏着它,疑惑地问道。

那好,我们干脆说清楚,这样大家都好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努力地呼吸了一口气,吃力地说道:“西崖土司是我师傅,他就是东越第一高手郑夫年。而我,我姓云。你该猜得到我是谁了。”

寒暄与斗嘴完毕,我们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当我说到楚王议和的愿望时,郑夫年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我又告诉他,岳重天也带了天悟门的人上了山,看他如何处理。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就是雅尼,你究竟是谁?”

韩无炎的脸上有些凄然,但眼神仍是坚定,“我不管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要她们一日没有成亲,我就一日不会放弃。”

“别这样嘛,”我坏坏地笑着,“我本来还准备把他送给你的,毕竟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过我跟你说,你可别后悔,要是我送了别人又拿来对付你的话,你可别怪我没有解药给你。你知道的,这种新药刚刚才明出来,解药也不可能有。所以……”话没说完,他已经狠狠地抢过药瓶,生怕我会反悔似的。

“竟有此事么?”岳重天看着我的眼神变的有些严肃,不似初前的怪异。

“师叔你可别乱说话,若是被师傅知道了,又会说你为老不尊的。”韩无炎笑着说,但眼睛中却有一丝犹豫,半晌又有些泄气地低声道:“你别忘了,我有婚约在身。”

“我们合作吧!我和林轩一行人去做卧底,咱们来个里外合击。我负责把太子抓到手,你们对苗民不予追究。”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卧底的意思,但他此时的脸色突变是事实。

小姑娘眼圈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头打转,吓得我连连安慰。不由得瞪了云箫一眼,心里却想,还好不是我问的。

卫兵讨好地笑道:“王爷吩咐,林公子随时可以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