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往嘴里塞着扬州源味堂的桂花糕,一面悠闲地看着书。这书上详细地记录了郑夫年在各地遇到的各种疑难杂症和医治之法。我一边看,一边对他佩服得不得了。无论如何,这郑夫年都算得上是一个天人之才,只不知为何当年母亲没有爱上他,反而嫁给了后到的父亲。一想到他常常被云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觉得一阵好笑,不由得摇了摇头。

离开扬州的第三日,忽逢大雨,道路泥泞。我的马车走得还算平稳,但丫鬟们的马车和几辆运货车被陷进了坑里,一时推不起来。眼看着天色渐晚,怕是赶不到三十里外的镇上了。张富贵急得上窜下跳,生怕我们姐弟受了磨。其实我们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但也不是从未吃过苦的人。念高中的时候经常和同学在野外生活,这点风雨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雨儿是女子,岁数也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期,所以,你就学些基本功防身就是,我那一手医术正好没个传人,就教给你吧。而箫儿,从今天起,你就准备吃苦了。有我在旁指导,只要你不是太笨,十五岁之前,我保你定有所成。”听到这里,我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女子而感到无比欣慰,马上拉起云箫,行拜师大礼。

眼看着又要落泪,我忙把心思放到别处,想起一事,向小绿说道:“明天带我们去虹桥吧。”

我心里一虚,讪笑道:“郑先生可是认为小女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教。”

我和云箫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所谓的有所准备估计也是针对云雨云箫的懒觉而言吧。我敢断定这绝对是以前云家姐弟的习惯,不然,我们俩以前挺勤快的人儿,怎么就变得贪睡了呢,定是这个身体的缘故。起码。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云箫一听我这话,脸色好了很多,甚至还设想到以后要开茶庄,创红茶、乌龙茶,远销国外。毕竟是小孩心性。

周围众人一脸讶色,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指着其中一个着湖绿色衣裳,十五六岁丫鬟模样的小姑娘道,“你来说。”好象最早开始大叫的就是她了。

“别看君山小,它的名胜古迹可多了,以前秦始皇、汉武帝都来过这里,所以有秦始皇封山印,汉武帝射蛟台,还有柳毅井、小乔墓。知道小乔是谁吗,那是周喻的老婆,是三国时期出名的美女呢,还记得苏轼的那词吗,‘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头好痛,天地在旋转,我要昏倒了吗?

“不敢。”只听得谭武杰的马蹄慢慢踱到我马车旁,便不再离开。我担心他听到车里五皇子粗重的呼吸声,便向云箫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谭武杰引走。

云箫会意,掀开车门,孩子气十足地大声呼道:“哇,好壮观的城门啊,我要去看,我要去看。谭大哥,你带我骑马快点过去好不好,我在车里头坐了一整天,憋都快鳖死了。”

我想象着谭武杰的表情,暗暗得意,对云箫的表现很满意。在别人面前,我们只是尚未长大的娇纵的纨绔子弟,越是看轻我们就越是对我们有利,我就越是得意。呵呵。

马车渐到城门,又停了下来,我侧身倾听。谭武杰似乎在跟谁吵架,语气颇为忿忿,甚至还听到张富贵有点急噪气恼的声音。

怎么,有麻烦吗?我皱起眉头。龙三也开始有些慌张,不时把耳朵凑到门边。我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郑夫年,他仍是一幅要死不活,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心里头却是安定不少。

车队渐渐行进,待到我的马车通过时,只听谭武杰大声喝道:“这辆车不行。”

“有何不可。”答话的是一个冷峻严肃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人满脸冰霜,软硬不吃的拗相。这应该就是齐王府的刘秉泉了,我想。

“你可知道车里是何人?”谭武杰喝道。

“何人?”刘秉泉仍不为所动。

“云大先生的掌上明珠,皇上御封的芷兰郡主。”“喔——”只听得周围一阵惊呼。连京城也有人知道我吗?我疑惑不解。听那刘秉泉一时没说话,看来我的名号还挺响亮的。

“哼,”耳边又传来谭武杰讽刺的声音“刘统领非要搜此车不可,莫非是想先一步目睹这东越第一美女的芳容么?”

不是扬州第一美女么,何时又升级成了东越第一美女了。我不解,再仔细听,周围却静得出奇。心里一动,不由得暗骂谭武杰真是个武夫,说什么东越第一美女,若换作是我,也会忍不住借口来看一眼的。

于是,我轻轻一叹,声音恰好能使车外数人听见。然后轻轻地掀开窗帘,露出半张脸。只听得众人只吸了一口气,连呼吸声都停了。只见周围一片寂静,谭武杰和一清秀男子立在车门前不远处,只是眼神有些异样,呆呆的。这清秀男子应是那个软硬不吃的刘秉泉了,只是与我想象中的形象不是很符合。

这刘秉泉的定力比其他人强了不少,只呆了几秒,在其他人还在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不等他开口,我已柔声道:“见过刘大人,小女与家人久居扬州,对京城的规矩不懂,府里下人若有言语不周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既然是齐王殿下的吩咐,还请刘大人公事公办,切不可因小女坏了规矩。”

刘秉泉忙拱手,恭声道:“郡主言重了,虽说是殿下的吩咐,不过,既是郡主大驾,即使是齐王殿下亲至,也决不会对郡主有任何冒犯,在下又怎敢搜查郡主的马车。”

“如此便多谢刘大人了。”我顿了顿,看到云箫正坐在谭武杰马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见我看到他,笑嘻嘻地做了一个鬼脸。我心里失笑,面上还是淡定柔和的说道:“云箫还不下来,不要再缠着谭大人了,不然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儿。”

云箫作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一溜下马,跳上马车。我向刘秉泉微笑施礼,放下门帘,马车又开始动了。

一路上,云箫很想把云三他们赶下车,可是张富贵告诉我,谭武杰和刘秉泉个领了一队人在车队后跟着,说是要护送我们回府。无奈,只好将他俩带回了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