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的马车尚能行进,这样我们不用下车就一直开到了庙门口。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喧哗。

“好!”郑夫年猛地一拍云箫的肩膀,“我最讨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整天喋喋不休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你最对我的味口。”

“有问题”直觉告诉我,瞄了一眼云箫,他也死死地盯着郑夫年,对他如此失态的反应表示怀疑。

“你看那边……这正好符合《营造法式》开篇中所说的……”

云三回道:“李总管说,老爷本在金陵办事,一听到少爷和小姐出事,就快马加鞭,连夜赶的路。”

单就泡茶的水来说,讲究也不少,所谓“山水上,河水中,井水下”,意思是说,泡茶的水当中,以山泉最佳,河水次之,然后才是井水,盖其太静而不活。但太过浮躁的水也不能用来泡茶,所以瀑布水也不行。古人称雨水、雪水为天泉,《红楼梦》中还曾描写妙玉搜集冬日梅花上的雪作泡茶之用,只可惜这种做法在现代行不通,其中缘故不言自明。

小绿又是委屈又是担心地看着我,这才絮絮叨叨的说道:“那天中午,小姐带奴婢一起去宝云斋买胭脂水粉,回来的时候在鹿鸣桥遇上了萧少爷,你们俩因为上次老爷大寿的事情吵了起来,然后越吵越凶,就动上了手。后来小姐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瘦西湖,萧少爷也被拉了下去,等到被救起来的时候,小姐和少爷已经不醒人事。徐总管把整个扬州的大夫都找遍了,也没能把您救醒。还好,最后从苏州找来了张大夫,就一剂药就把您救醒了,难怪人家都说,张大夫比宫里头的太医还厉害呢?您是不知道,您和萧少爷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差点没把我们给吓死。现在您醒了,估计萧少爷也快醒了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悸,五年了吧,是的,父母飞机失事过世已经五年了,林轩都已经上高中了,而我,从医科大学退学接手林氏集团也已经五年了。我的那些同学今年该要毕业了。而林氏在我的手里也一步步展起来。尤其是这两年,林氏收购了三家医药公司,买下了两处颇有前途的旅游景区,各家媒体纷纷报道林氏短时间重振雄风的奇迹,还把我这个年轻的掌门吹得直如天才一般,谁又想得到我在这几年的付出呢。想起当年父母刚逝,临危授命接手林氏时的种种窘状,挫折,仿佛就在昨日。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失去亲人的伤痛在时光的流失中渐渐成为记忆,林轩已经长大,而我,也从一个无忧无律的大学新生长成了二十二岁的年轻企业家。

我努力地想转过头,入眼的却还是他的眸子,深黑如墨,闪亮如星。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正在我得意洋洋时,马车突然一晃,摇来摇去,弄得我头都晕了。我正要生气得骂人,车停了。马车外一阵喧哗。云箫动作快,掀开帘子就冲了出去,像是要和人大干一场的架势。我担心他莽撞,也忙跟着下了车。

“怎么是你们?”我一见车前两人,不由得一楞,竟是前几日在山神庙遇到的那群人中的两个,只是此时更是狼狈。那玄衣青年身上伤了好几处,正不断地在渗血。而他怀中的白衣人,应是那日我一直没有机会看清相貌的公子了。虽然他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脸色苍白,双眼禁闭,显是病得不轻。而那黑衣汉子却不见。

玄衣青年显然也没料到会遇上我们,一脸惊讶防备之色,然后看看怀中的人,焦急、慌张溢于言表。我看了一眼地上正口吐白沫的马,再联想到二人的伤势,心里大概明白生了什么事。吩咐下人把马抬走,然后顿了顿,对玄衣青年道:“上我马车吧。”

玄衣青年稍一犹豫,马上抱着人跳上了我的马车。我俯身对云箫吩咐了几句,也随后上车。

那玄衣青年早已不客气地把他家公子放在我的位子上,还摊开被子,将他捂得严实。我不由得失笑,又想到那日庙中的对话,便故意说道:“先生身负灵药,必能药到病除的。”

玄衣青年脸上一红,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我不等他表示,笑道:“跟你闹着玩儿的。”说罢走到病人身前,替他把脉。这才看清这位公子还十分年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秀,但眉宇之间有种贵气,怕不是一般的人。

这少年的病并不严重,只是来势凶猛,又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和充分的休息,才成了现在这样。我转身从车壁拉开一个门,由于郑夫年的缘故,这里几乎可以开个中药铺了。

刚把药抓好,云箫带着郑夫年进来了,我忙把药拿给他看。他闻了一下,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少年的呼吸,说道:“这样就行了。”我心中一喜,自己学了这么久,总算略有小成了。

见他家主子没事,玄衣青年自然感激得不得了,自称名叫龙三,主子叫龙喻,原是苏州一大户,只因得罪了小人,被迫逃往京城找叔叔投靠,无奈途中遭人抢劫,云云。我心里冷笑,这人估计把我们全当二百五呢。“原来是这样”云箫毕竟年轻,最受不得这种骗,一听他说完,就摇头晃脑地说道:“只不知那天那位黑衣兄弟去了哪里?既然你叫龙三,那位兄弟想必叫龙十二吧。”

龙三脸上顿时变色,右手立刻搭上刀鞘,像是想有所反应,却又不敢动手。云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看他,只把头望向天花板。郑夫年也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我则一直保持迷人的微笑,笑吟吟地看着他,倒把他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轻轻一咳,正待打破眼前窘状,马车忽然又停了。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声道:“本官乃吴王府侍卫统领谭武杰,奉吴王之命追捕钦犯,车上人等下车,吾等要搜查。”

龙三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我冷笑:“怎么劫匪是吴王么?”心里却是不慌。

只听得张富贵不慌不忙道:“各位官爷请高抬贵手,这车上坐的是云府的家眷,还望各位官爷给云府一个面子,不要惊扰了少爷和小姐。”

谭武杰的声音果然有所缓和,道:“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是云府的那位老爷的家眷。”

张富贵朗声道:“是云大先生。”谭武杰的语气顿时变得恭敬。“您怎么不早说,否则就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惊扰芷兰郡主和扬远侯的大驾。”

这话听得我和云箫一楞,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郑夫年嘴角一弯“你们两个不是连自己封号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