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和云五不闪不避,猛地弯身,扬起缚在身后的双手,恰好接住飞来的箭,麻绳应声而断。云五抬腿踹倒身边的小喽啰,夺过他手中的刀;云四一把拉过杨小姐,同时低头,云五的刀刃已经划过来,越过云四杀了那边的另一个看守的。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粮仓被烧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噩耗,要知道,他们山寨就是靠着地势易守难攻,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连郡守也被他们欺负。可如今粮食没了,干守在这里也是个饿死的份,莫不如让官兵捉了去,好歹还能吃口牢饭。

楼璟耐心地听他说完,笑着把酒喝了,“粮草于军中很是重要,伙夫做得好,一样可以做将军。”

殿下以为是他要娶妻,所以生气了?

“你说在渡船上做手脚的,会不会是他们?”楼璟蹭着萧承钧的耳朵道。

按理说,萧承钧这一招金蝉脱壳,该是瞒过了那些个尾随的人,那么这次在对他们下手的,当另有其人。

云八一把拉住云七,再回头时,那艄公已然不见。

自家夫君这些微的不自在,骗得过别人,可逃不过楼璟的眼,他将手中的鸭子翻了个个,便往旁边挪了挪,与萧承钧挨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他靠到了人家身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然而幽云卫各个耳聪目明,只得齐齐望着天上的流云逐月。

那持刀大汉见势不妙,奋力挡开云十三的一刀,朝那持锤大汉大喊一声,“挡住!”

楼璟捡起一把被扔在地上的秸秆,终于明白奇怪在何处了,江州北边缺水,不种水稻,这一路上着急赶路没有注意,这才想起来,自打进入江州地界,官道四周的麦田几乎没有完好的。

淳德帝看着楼璟的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看看手中的玉佩,冷哼了一声,“把三皇子跟朕叫来。”

“是,”云八拿出了一张纸,“这是属下在账房誊抄的账目,其余人欠的银两都6续地还了,只这个杨兴,没有还尽。”

把府里的事安排了一番,萧承钧只带着安顺,往静王府而去。

“王爷,吏部蔡大人求见。”侍卫通禀,竟是原来的詹事府少詹事蔡弈。

萧承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外罩一层雪色纱衣,立在堂屋中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皇上,有些话,臣不知当不当讲。”陈世昌踌躇了一下。

萧承钧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这倒是有意思了,楼璟勾唇,莫不是想拉拢他了?想来也是,在外人看来,他被萧承钧娶了,又送回家中,明面上,萧承钧没有给他任何的帮助和好处,两人形同陌路,或许是结了仇的,可不正是三皇子拉拢的对象吗?“既如此,便请告知殿下,臣尽量前往,只是羽林军换岗每个定时,若不能及时赶去,也请殿下莫怪。”

萧承钧看着那邋里邋遢的干瘦老头,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但他信楼璟不会乱来,便让那大夫去给弟弟诊脉了。

“外面天寒地冻,那里都比不上殿下的被窝暖和,”楼璟状似无奈地说,“害得我几夜睡不好,只得早些回来。”

“白条多而盐少,这两年要兑盐引可不容易,”楼璟轻笑道,“何况江南纳粮换仓钞者众多,冬日盐场却不出盐,盐仓告急,盐引自然就兑不出来。”

“升官的份子钱,”庆阳伯压低了声音道,“凡升官进京述职的官员,都要给沈连送见面礼,最少也得一千两。”说着,伸手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五,就是说,多则要送五千两。

楼见榆心里咯噔一下,先前被魏氏和通房劝着,言说符县地处偏远,不利于养身子,对母子都不好,且这府里他才是国公爷,凭什么做老子的要听儿子的话,这才答应了让魏氏住到京郊去,如今想来,确实不妥。

“臣谢殿下赏赐。”楼璟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决定去享用他的赏赐。

萧承钧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上面写着“兵部尚书,孙良”,不由得蹙眉,此人是右相的门生,能力卓绝,一直很得陈世昌的器重,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上中书省之下最高的——兵部尚书之位。

楼璟把他手中的书抽走,扔到了地上,径自在石凳上坐下来,“赵大人让你在家读书,你就是这么读啊!我看你是不想考进士了,干脆男扮女装嫁人得了。”说着,捏起桌上的点心啃了一口。

楼璟整了整被二舅弄乱的头冠,也骑上一匹马,直把他们送出城外十里有余,才被不耐烦的徐彻赶了回去。

萧承钧蹙眉,把头侧向一边,抿唇止住了口中的声音。

平江候夫人越说越不放心,叫管家取了她这几日赶着给楼璟做的冬衣,“时间匆忙,也只做得这一件,你可要记得添衣,舅母不在京中,自个要会心疼自个。”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过左统领大人。”两个中郎将并几个小将齐齐行礼,楼璟以前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低头的同时冲他眨了眨眼,正是关西侯次子周嵩。

午夜子时,月光清明,京城中各家都熄了烛火,很是寂静。

王婆子敢怒不敢言,由着寻夏把人带走了,只能恨恨地跺跺脚,转身去上院跟夫人告状了。

在二叔看来,楼璟这般作为很不可取,既然回来继续做世子,就应该把家产并回来,到时候承爵位,祭田、祖产,甚至包括他今日交出来的,都还是他的。

萧承钧瞪了他一眼,原本沉闷的气氛被他这句话一搅和,忽然就变得怪怪的。

“既然还有半年时间,便好好筹备,”皇后什么也没问,便直接说道,“下个月靖南候便归京了。”

“难受的时候吃一个,就不觉得苦了。”萧承钧看着窗外的明月轻声道,快要十五了,天上的月又圆了。

亲王的封号,往往与封地有关,比如晋王就封在晋州,蜀王就封于蜀地。当然也有像二皇子萧承锦这样,因为身体不好封王出宫,长居静怡山就给了静王的封号。

淳德帝一愣,并没有听出赵端言语中下的套,顺口就问,“你觉得呢?”

“哐当!”一道银色残影闪过,二舅手中的枪杆准确无误地把青瓷杯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出一道清脆的声响,而后银枪狠狠往地上一戳,带着劲力的银枪直直地扎进了青石地砖中,“当着我徐彻的面,吞我妹子的陪嫁,欺我外甥,当真以为我徐家无人吗?”

陶缪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留着稀疏而花白的胡子,手持一柄长拂尘,下巴微仰,眼神迷离,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泰山乃聚乾坤之气,为天子与天相交之地,山脉动而朝堂不稳,至于所指,还须老道算上一卦。”

“二叔!”平江候夫人忙去拉徐彻,奈何根本拦不住。

“启禀太子妃,宫外有人前来禀报,说平江候夫人与征南将军已到了城外了。”乐闲快步走了过来,满脸喜色道。

“你跟父后比剑了?”萧承钧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上下看了看,“可伤着哪里了吗?”

左相赵端向声音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再次垂目,不一言。

淳德帝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当年二皇子中毒,就是因为先吃了萧承钧的点心。

赵端抬眼看了一眼仿佛霜打了一样的侄子,抬手捋了捋下颌的美须,“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在何处?”

“哎,女人们说起话来有的等,要赵熹单独与那老尼姑谈上,估计得过了午了,咱们先吃点东西,”楼璟笑嘻嘻的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了太子殿下唇边,“尝尝这个。”

萧承钧拿起银箸,夹起一片,外焦里内,香脆可口,酱料刷得恰到好处,确实好吃,“你怎么还会做菜?”君子远庖厨,何况楼璟这种世子爷,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常春阁?那是何处?”楼璟依旧挂在太子身上,歪头问他。

看着太子殿下呆呆的样子,掩藏在丝间的耳朵也渐渐染上红色,楼璟觉得心里又开始痒痒。

楼璟见状准备退下去,却被萧承钧叫住了,“你也留下。”

“殿下,臣昨日阻拦车驾罪该万死,可臣也是走投无路了,”姚筑不肯做小厮给新添的椅子,只肯站着,“耿御史下狱的时候,谁上书都没有用,只有太子殿下能劝得动皇上,臣也只能斗胆求殿下救臣一命了。”

“是,儿臣谨遵父后教诲。”楼璟恭敬地应是,暗自佩服皇后娘娘的手段。

这应当是整块玉雕的,主色为白,十分罕见的掺有青色和粉色。白色笔洗周身珠圆玉润,青色为叶粉为花,雕成了荷花映日。奇就奇在那荷叶、荷花都是凸出来的,茎秆细如苇管,亭亭而立,绿叶上脉络分毫毕现,十六瓣粉白的花瓣薄如蝉翼,半开半合栩栩如生。

萧承钧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臣属,闽州刺史已经离任,所以闽相之位虚悬,“本王今日起,接管闽州,尔等皆官升一级,列为闽地六部尚书,从三品衔。”

“谢殿下!”六人躬身谢过,无喜无悲。

“本王初来乍到,并不了解闽州之事,尔等且将闽州六曹三年内的卷宗尽数呈上。七日之后,于闵王台行接任礼,唤闽州九郡郡守前来,大典后于王府正殿议事,凡缺席者,立即罢免,闽地之中,永不录用。”萧承钧面色冷肃,音调沉稳,一条一条地交代下去。

司礼、传唤、七日之内封地的安排,条理清晰,算无遗漏,听得几个新鲜出炉的六部尚书直冒冷汗。原本以为这闽王不受宠,因着愚钝被废,想必是个好拿捏的,谁料想,竟是这般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