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虎肩上的箭矢已经被拔去,也不知谁给他上了药,还用白布仔细缠好了,只是身上还捆着麻绳,双目赤红地瞪着楼璟。

楼璟挑眉,看向被麻绳缚住的两人,冷声道:“困于敌手的侍卫,不要也罢。”说罢抬手,手持弓箭的云六和云十二弹身而起,两只黢黑的箭矢直直地朝着两个云卫射去。

天还未亮,楼璟便起身了,一身戎装,立于一块大石头上,远远地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山林间跳跃,迅窜了过来。

众人见将军如此好说话,纷纷跃跃欲试,按着品级地位,挨个过去敬了一番。

“本王不过是给你个警告,”萧承钧恼羞成怒地试图推开楼璟,去被他欺上来,堵住了双唇,“唔……”

云六没有一箭射死他,便是为了留个活口问清楚来龙去脉,但如今碍于九昌郡的衙役在场,不便多问,夫夫两人就只能小声地咬耳朵。

渡江一事毫无头绪,两人暂时不再想这事,相拥着在床上好好歇息了一日,次日方动身往九昌郡去。

云八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刚刚放下心来,就听见一声巨响,船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却原来,前些时日官兵来剿匪,他们是个小山头,不禁打,山头老大看情势不对就先逃了,说是去投奔邻县的山寨。他们这些小喽啰也就跟着四散而逃,这几日都潜在附近的村镇,小股小股往邻县去。

除却出去找食材的云十二,其余十五个幽云卫将小庙严严实实地围成了一圈,守卫着他们的主人,顺道看管囚犯。

萧承钧眼睛还看着楼璟,手中利剑已经出鞘,侧身一剑劈在了那柄刀上,薄薄的长剑对上厚重的大刀,只听咔嚓一声,那大刀顿时断作了两截。还未待那山匪回过神,萧承钧手中的剑宛若灵蛇一般,一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官道两边种了一片一片的小树林,穿过树林,便是一片田地。如今是三月末,田里的小麦已经抽穗,只不过还未成熟,一片绿油油的。

“混帐东西,说,你近来都干了什么好事?”淳德帝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指着三皇子大声道。

楼璟这才想起来,年前沈连管来京中述职的那些官员要见面礼,少则千两,多则万两,很多官员拿不出这许多银子,又怕被沈连找麻烦,就向京中的富人借债。楼家家底厚实,当时楼见榆也往外放了不少债。

“在看什么?”萧承钧看着瘦弱的弟弟,总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是。”常恩接了勾画好的册子,下去安排跟随的人手。

“无妨。”萧承钧也不好跟弟媳妇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皇上,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说不得是鞑子起了内讧,”陈世昌面色凝重地说,“臣以为可以派个使者前去,与鞑子王交涉一番。”

一句话没说完,萧承钧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按在假山石上,堵住了双唇。

楼璟挑眉,这三皇子殿下与他一年内说的话也不过五句,怎的突然要见他,他们应该还没熟道能在宫中私会的地步吧?“烦请小公公转告,职责所在,晚间离不得席,还请殿下莫见怪。”说完,转身欲走。

按这土医的说法,早年居于温泉,于萧承锦的身子有利,然而住得年月久了,湿气入体,反而不利。而且平日里吃得太精细,反倒对他身子不利,五谷杂粮都该吃一些。

长长的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微喘,楼璟用额头抵着萧承钧的眉心,缓缓磨蹭,“可想我了?”

“倒也不至于大乱,”楼璟抬手,揉开他拧成一团的眉心,“只因这个时机好,若是等到开春,白条估计就又能值两三钱了。”

“我听说,今年来京述职的官员,都要给沈连交份子钱。”酒过三巡,庆阳伯忽然说起了一件事。

最后还是楼见榆拍板,直接让人送魏氏去符县,等三月份再派人去接。

微凉的笔尖在手心划过,痒痒的,楼璟抬手看了看手中的字,起笔霸道,收笔内敛,沉稳端方,暗藏龙行,乃是帝王之体!于是轻笑道:“殿下这般将名写于臣身,便是要与臣合二为一的意思了?”

萧承钧顿时瞪大眼睛,王坚,就是御史死的时候,他俩还说起的那位晋州刺史,几年前因为大雨淋倒长城而冤死诏狱的好官。

“为什么?”楼璟低头,看他桌上写的字,满满一大张的“心宽体胖”!

楼璟着急去看自家夫君,不耐烦与他多说:“我自有分寸,定让你做成这笔生意便是,快些回衙门,否则记你个玩忽职守。”

这般想着,萧承钧的身体便放松了下来。

周嵩早已经等在雅间中,叫了个唱曲儿的在一旁唱江南小调。

庆阳伯笑呵呵地接了,“你小子从小就是个机灵的,好好干。”拍了拍楼璟的肩膀,亲自带着他去与属下见礼。

窜出朱雀堂,是一个安国公府外的一条巷子,楼璟在月色下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闽王府的墙根下。

“姐姐……”几个小丫环很是害怕,若是寻夏把她们留下来,先去报了夫人,还不知要等多久,这个地方她们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楼璟抬手挽了个花,连同杯盖一起稳稳地接住,看着撒了楼见榆一手的茶水,轻轻摇了摇头,“可惜了,这可是御赐的龙井,”这般说着,把杯盏交给身后的寻夏,“去,给父亲重续一杯。”

知道他在想什么,萧承钧无奈地摇了摇头,“等这几天忙完,你同我一起去看看承锦吧。”自从弟弟中了毒之后,他每次看到萧承锦都觉得心痛如绞,所以尽管弟弟就在京郊二十里,他一月也只去一次。上次楼璟陪他去,心里觉得好受不少,因而下意识地就想让他陪着。

“父后多虑了,”楼璟笑得依旧乖巧得体,“儿臣也想与殿下好好过日子。”

“嗯。”萧承钧轻轻应了一声,他之前吃了两块牛乳蜜糖。

淳德帝一愣,缓缓皱起了眉头。他当初收缴靖南候的兵权,便是为了削弱皇后的母家,遏制太子的势力,既然如今要废太子,这般作为就没有意义了,反倒是东南常年倭寇肆虐,没人看守容易出大事。如今把萧承钧封在东南,最合适不过。

“皇上要把太子降为亲王,封号定什么呢?”赵端自然关注着淳德帝的一举一动,他伺候了这位十年,自然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如今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来是正经。

楼璟笑着拉住徐彻的胳膊,“父亲莫生气,二舅这也是为了父亲好。太子殿下还等着我用午膳呢,若是给殿下看到我头破血流的回去,就不好了。”

萧承钧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道士,突然觉得很可笑,国家大事,竟然沦落到要一个来路不明的道士决定,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必这么着急?”萧承钧看着笑眼弯弯的太子妃,暗自叹了口。

“殿下自小就喜欢那种糖,”东宫的太监总管常恩,听太子妃问起牛乳蜜糖的事,脸上那得体的笑容立时真实了几分,“奴婢以前给太子殿下随身带了个小糖袋子,里面装了窝丝糖和牛乳蜜糖,殿下每次都是先把牛乳糖吃完的。不过皇后娘娘不让多吃,殿下一个月也只能得那一袋子。”

朝堂上连着几日的风起云涌,终于在太子归朝这一天爆了,午时过后,弹劾太子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送进了御书房。

淳德帝看着面色坦荡的太子,眼中带了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