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里混乱了一整晚,山下的营地不动如山。

楼璟但笑不语,举起酒碗与他相碰,一口饮尽。

楼璟的嘴巴却禁不住咧开了,歪着头凑过去蹭萧承钧的鼻尖,“元郎,你这是……吃醋了?”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美人虽好,他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浔阳在江州偏西的地方,并非是去闽州最近的路,且临江鹤嘴弯不好过,以就藩王爷的身份,大包小裹的,定然会选择最为平坦的道路,所以安顺他们就“按常理”走了那条路。宣阳与浔阳相去三百里,刺客们绝不会追过来的。

“哎,你莫说话。”艄公不耐地打断云八的话,拿着竹竿往远处打探,竹竿磕到了石头,出轻微的声响,竹竿顶着那礁石猛地往后退了些,被湍急的大浪往旁边猛地推去。

“我乃是这附近山头的响马,”那刀疤脸答道,“正要往老黑山去。”不用继续问,这人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说了。

刀疤山匪被堵着嘴绑在树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十五个黑衣侍卫在他身边擦拭刀剑。

庙中狭小,挤不进再多的人,那持刀大汉趁着众人腾不开手,迅朝萧承钧砍去。

从踏入江州,楼璟就觉得有些不对,不仅仅是官道上太安静了,总觉得身边的境况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寻常。蹙眉思索良久,楼璟霍然起身,快步钻进了身后的林子。

萧承铎刚睡醒,就被传去了盘龙殿,还没等问安的话说完,就被淳德帝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九江郡郡守名叫杨兴,与楼家沾了些亲,原本是个县令,去年才升任的郡守。

萧承锦精神好了不少,在书房的窗前看书,窗台的花瓢里插着一支将开未开的桃花,生机勃勃,映着那张白皙的俊脸,很是赏心悦目。

“京中诸事,皆听父后的安排,承锦那边,你多看顾着。”萧承钧交给常恩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是维持王府的银子,够三年的花用。

“见过大伯、世子,”张氏矜持地笑着上前行礼,“王爷今日兴致好,便在屋里猜灯谜,累大伯忧心了。”

下了朝,陈世昌就去了御书房,身边带着兵部尚书孙良。

萧承钧闭了闭眼,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大火,看到那只手摸向楼璟的刹那,他的心里竟泛起了杀意,深吸一口气,“你快些回班房去,仔细给人看见……唔……”

纳福爬起来,抬头望楼璟脸上看去,却见那人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一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奈何主上吩咐,又不敢不从,只得左右看了看,快道:“大人安好,晚间宫宴,三皇子殿下请世子往御花园一叙,有要事相商。”

“哎,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就是没事瞎折腾,”那老头诊完脉直摇头,“快别住这湿气重的地方了。”

唇舌相抵,只是简单的勾缠,却比平日里的欢好还要缠绵,不需言语,只是这般触碰、轻吮,便可尽诉了连日的相思。

“盐政,已然混乱至此了?”萧承钧放下手中的书,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种生意,说到底是国库的财,既得有人垫背,又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楼璟自己就投进去八万两银子,加上庆阳伯和周嵩的,凑了十五万两入伙。如今税银入京,沈连极守信用的把红利、股金都给了他,基本上是翻了一番的钱。开春还要修缮避暑行宫,沈连觉得楼璟这人办事利索,也答应了修行宫的事依旧跟他搭伙。

楼璟不再说话,只坐在正堂里,慢慢地喝茶。

“好啊,”萧承钧把衣服里的那只手抓出来,在手心里写了个“钧”字,“给你便是。”

“孙良此人甚少与人结交,但他有一个至交好友,”楼璟神秘一笑,凑到怀中人耳边,轻声道出一个人名,“王坚。”

赵熹抱着被打疼的头,瞪了楼璟一眼,“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成不了君子了。”

“有人提议让闽王接管这事,”周嵩看了看楼璟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常,便接着说道,“不论工部还是闽王接手,咱们都能说上话,只是若是让沈连抢到,你我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萧承钧愣了愣,原来他做这些不仅仅是情之所至,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一次一次地确认他的心意。不由得苦笑,自己如今这般,的确给不了他什么保证,罢了,他想要便给他吧,只要能让他觉得安心些。

北衙平日也没什么事,楼璟就在平江府坐到了黄昏,这才起身往醉仙楼去。

“是,”楼璟笑着接过小册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前些日子皇上赏的,带给世叔赏玩。”

侍卫看清了半夜鬼鬼祟祟的竟然是自家主人,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寻夏掏出帕子,给方才护着小桃的小丫头擦了擦哭花的脸。

“你,畜生!”楼见榆抓起手边的杯盏就朝楼璟摔去。

“不拿白不拿。”楼璟笑嘻嘻地给他斟酒,心道若是淳德帝被枕头风一吹,立了三皇子做太子,等他搬进东宫看到一贫如洗的宫殿,那表情定然很有趣。

纪皇后把太子养大,自然知道自家孩子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濯玉,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本宫也没料到会走到这一步,原是想让你们好好过日子的……”他是当真希望楼璟成为皇后,纵观所有的勋贵子弟,纪酌很明白,除了楼璟,谁也勾不住萧承钧的心。皇帝不宠爱皇后则后位不稳,后位不稳则后宫不稳。

楼璟让太子枕着自己的胳膊,从后面把人圈进怀里,在那带着奶香味的唇角轻轻磨蹭,一只手不老实地伸到太子殿下胸前,缓缓揉弄,“你是不是偷偷吃糖了?为何这么甜?”

“靖南候下月归京,东南便无人看守了,以臣之见,”赵端看着淳德帝的脸色,见并无不妥,便试着说道,“不如封闽王。”

淳德帝闻言,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想起那日萧承钧在御书房黯然垂泪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愧疚,不过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总得给百官、给天下一个交代。

“舅兄,这话就不对了,楼璟是我儿子,当面教子还由不得外家搀和。”楼见榆也恼了,梗着脖子大声道。

楼璟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清风朗月一般和煦,温声道:“我来要母亲的陪嫁。”

从平江侯府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楼璟与舅母商议,明日就去安国公府讨要他的家产。

太子殿下闭了闭眼,在桌下的暗格里捧出一个甜白瓷小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乳白色的小糖块,缓缓放进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