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成?”萧承钧任他啃咬,心中暖暖软软的,但这事是不能答应的,若是楼璟当真过来跟他住了,怕是要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京城里勋贵家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唯楼璟马是瞻,有一两个不服气的,楼璟就揍他到服气为止。当初关西侯刚刚回京,他家两个儿子还不懂京城的规矩,在宫中那是第一次见到楼璟。

浆洗房在安国公府的西北角,主人家的贴身衣物都是屋里伺候的丫环洗的,浆洗房洗的主要是窗帘、帐幔、桌罩这些个大物件,最是劳累,月例又低,往常主母要罚身边的丫头,就会把人扔到浆洗房来。

东宫的侍卫,因为太子换了,自然也就跟着旧主人走。萧承钧给了楼璟八个常守在八凤殿的护卫,免得他刚回家人手不够。

“小畜生,定然是知道皇上要废太子,才急急地分家,把家里的钱都捞到自己手里!”楼见榆一脚踹翻了椅子,气得直抖,忽而顿了一下,一拍大腿道,“趁着这消息,赶紧把家产要回来是正经!”

回东宫换下朝服,两人要一起去凤仪宫见皇后。

自从入了秋,崇仁殿里就铺上了地毯。空旷的大殿中,烛光摇曳,两具修长的身体纠缠在了一起。

“可真是阎王爷不嫌鬼瘦!”三叔跟着嘟囔道。

“夫人说的是,父亲和两位叔父的孝期未过,不能谈分家,自然是该从公中分。”楼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程修儒是带着算盘来的,给众人行礼之后,便站在了楼璟身边。

“嫂嫂真是客气了,岭南离京三千里呢,能这么快赶过来很是不易了。”魏氏压下心中的不悦,笑着道。

“二叔……”舅母忙轻声提醒了一句,转而看向楼璟与萧承钧,以二叔的脾气,定会与姑爷起冲突,让这两个孩子看到着实不好。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让钦天监的人算算,究竟是何谕示,也好早作安排。”右相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大婚之前,萧承钧已将赈灾事宜处理了八成,若非有人故意捣乱,绝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大殿上如今落针可闻,太子萧承钧站在文官的位,低头垂目,不一言。

前去清河查探的云十六还未曾回来,萧承钧带着太子妃与东宫官商议明日的对策。

“呸!我……”赵熹本打算再骂他两句,忽而意识到太子殿下还站在一边,只得把话咽下去,瞪了楼璟一眼,“没事我就先走了,晚上二伯父还要考校功课。”

“还没见着那老尼姑呢,就被你一石头砸出来了。”赵熹揉了揉被砸疼的后腰。

“天色不早,我们该走了,”萧承钧起身,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低声道,“改日再来看你。”

“伤在腿上,不妨事。”楼璟登上一个巨石凿的高台,朝着天空振翅而过的群雁,轻松地拉开了手中的三钧弓。

萧承钧收回赏月的目光,转而看向他的太子妃,良久方道,“是我杞人忧天了。”

“殿下有什么打算?”楼璟伸手拉住他,这件事恐怕有些麻烦,朝堂中前些日子就有风声,他们却现在才知道,便已然失了先机。

萧承钧愣了愣,缓缓攥紧了袖中的手。却原来楼璟要给他看的,不是什么亲手种的瓜果,而是亲手栽培的死士。这个庄子里,绝不仅仅只有这十六个人而已,偌大的内院可养多少死士?而这个院子,离京城只有二十里。

看着太子殿下的耳朵,由白变粉,在他的追问下又渐渐变成了玛瑙色,楼璟就觉得心像被挠了一爪子一样,特别想上去咬一口。这般想着,他就慢慢凑了过去,正要咬下去,太子殿下突然站了起来,“该去给父后请安了。”

“你懂什么?”那儒士四十岁上下,身材略有些粗短,正是礼部尚书姚筑,“殿下定然不会怪罪,只要你们不把这事说出去,就不会有人追究你们拦太子车驾的罪。”

太子殿下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场面立时有些冷。

再装下去就出事了!楼璟不得不睁开眼,谁料看到的竟是一个“熟睡”的太子殿下,不由得勾唇。

雕龙木椅后面的墙上,还挂着先帝睿宗皇帝的题词——勤于政,忠于理。先帝仁德,在位四十余年不曾动用过诏狱,凡有罪者,非得证据确凿方可按律下狱,可淳德帝在位十年,单死在诏狱的大臣便不下双十之数。

“父后操持婚礼诸多事务,当比我们辛苦。”楼璟笑着答道,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

萧承钧沉默地坐在书桌后,听着三个谋士一句接一句地说话,不置一词。

话音一落,鼓乐声止,场面立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沈连面不改色,百官除了御史外无一人出声,勋贵更是充耳不闻。

“吃了能撑三个时辰,”想起方才的乌龙,太子殿下低声加了一句,“没有别的用途……”

两人相视片刻,心照不宣。

暗叹一声,萧承钧回过神来,打横抱起怀中人,轻轻放到床上,看了片刻,转身去拿桌上的对瓢,缓缓斟满了喜酒。

“太子娶正妃,咱家自然要来沾沾喜气,”沈连笑着回礼,见他脸色不好,忙伸手虚扶了一下,“大典礼制繁多,辛苦世子了。”

“无妨。”萧承钧抬手,打断了这火急火燎的劝告,既然父后要他娶楼璟,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旨意已下,多说无益。

楼璟喝了茶,觉得好受了些,“我昏过去这段时间,生了什么事?”

庆阳伯世子笑着给了周嵩一拳,“怎的,不愿看见我,给你们引荐,这位是广成伯二公子。”这般说着,便拉过身后的一个清秀公子给他们引荐。

楼璟抬头,他可是记得,当初太子妃人选中就有这位广成伯家的嫡次子——罗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眉目清秀,只是神情怯懦,笑得有些不讨喜。

并不是所有的勋贵都有来往,开国之初太祖封了不少公侯伯爵,但百年之后的今日,真正还保持着显赫的家族就不多了。像广成伯,以及魏氏娘家永宁伯这些,就是因为两三代中没有军功,不得圣宠,而渐渐没落了。因而,这罗公子,平日里也不怎么与他们来往,这次不知怎的搭上了庆阳伯世子。

“坐。”楼璟根本就没有起身,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入座,没有一人敢说他失礼的,都笑着坐了。

其余几人都是熟人,也就不必多言,众人推杯换盏,谈些个京中趣闻,气氛倒是还好。

“我敬安国公世子一杯,”罗佩笑着起身,给楼璟倒酒,“恭贺世子重得爵位。”

原本没有选上太子妃,他还嫉恨了楼璟许久,如今太子废了,罗佩很是庆幸自己没有嫁进宫。如今说出这番话来,确实是想讨好楼璟,毕竟在他看来,嫁出去又回来,爵位物归原主,已经是万幸了。

此言一出,屋中立时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