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纪酌看了看他,原料想这孩子是为了讨好他才特意拿了剑过来逞强,不想竟大大方方地承认知晓他的喜好,坦坦荡荡地送剑。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楼家的继承人,果然做事做人都极为周到,让人难生不悦。

“是!”黑衣人躬身告退。

“九小姐,你怎么偷跑出来了?”楼璟把下巴搁到太子肩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萧承钧微讶,竟有人比他们还大胆,索性扮作女人混进来。

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褪了刚出生时的粉红,白白嫩嫩煞是可爱,只是被母亲强行带出来,有些不高兴,瘪着小嘴哭个不停。

黄帝斩蚩尤,是上古时的传说,黄帝的部族与蚩尤的部族九黎激战,黄帝斩杀了蚩尤,他的兵刃染上了蚩尤的鲜血,化为枫树。萧承钧所言,是说蚩尤死了,九黎这个部族还在,天下依旧不安稳,要做的还有很多。

淳德十年八月于越州

楼璟挑眉,单听之前的话还以为姚筑是来投诚的,敢情绕了半天还是为了他弟弟的事。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把太子与他拉到一个阵营,让萧承钧给沈连施压,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姚宿的仕途也就有了一线生机。

“故事流传了百年,难免会夸大了,”楼璟摇了摇头,“幽云十六州是前朝的叫法,虽只是十六个郡,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没有几万大军哪里攻得下,不过只带十六人追敌八百里倒是真的。”

他和萧承钧本只是互利的君臣关系,原想着利用自己的样貌向太子殿下多要些好处,可这才两天,事情似乎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这个惹祸精!”楼见榆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楼璟,气急败坏地甩袖而去。

前厅里,楼见榆正笑着给萧承钧介绍家里的亲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在艳红色的帐幔上,楼璟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没再觉得脖子疼,多亏了怀里的枕头撑着身子……等等,怀里的,枕头!楼璟一下子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殿下的辇车出了东宫了,听说是去见皇上。”站在一边布菜的乐闲低声道。

萧承钧拉着太子妃坐上辇车,看到他又变得苍白的脸,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累了?”

“要不奴婢给您看看?”寻夏把香料添进七彩琉璃的香炉里,走到了床前。

入得正门,是一片颇为广阔的平地,中间有雕龙御道直通正殿,两侧列羽林军,持青铜戟肃面而立。钟鼓齐鸣,韶乐悠扬,羽林军两侧乃上百舞者,踏着一种特殊的韵律起舞,充满了肃穆与神圣之感。

那药是活血化瘀不错,但恐怕不是涂在背上的!

萧承钧沉默片刻,在床内的小柜中摸出一个雕着梅花缠枝纹的墨漆小盒递给他,“此药乃太医院配的消积化瘀膏,你且用着,若还好不了便请太医。”

温暖而柔软,是太子的手。楼璟很是感激,此刻却不能言语,只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待安国公甩袖离去,楼璟转了转手中的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嗅了嗅,与暗格中那一瓶是一样的药。不由得冷笑,即刻见效的药多半对人有害,这种更是拿几种毒药配的,吃多了后患无穷,在战场上轻易也是不会吃的。况且父亲只管让他行礼的时候不出丑,就没有想过,进了洞房太子难道会看不出来吗?到时候他怎么办?

东宫,崇仁殿。

“打!给我狠狠的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父为子纲!”

“走吧,”萧承钧轻咳一声,拉着太子妃回东宫去,“你怎么还没回去?”

楼璟任由太子拉着,拖着步子向后错了半步,盯着太子殿下微红的耳朵尖看,“父后拉着我练剑,因而耽搁了时辰。”

“你跟父后比剑了?”萧承钧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上下看了看,“可伤着哪里了吗?”

“那倒没有,”楼璟笑着扒住太子殿下的肩膀,“就是有些累了。”

萧承钧无奈地看着又挂到他身上的狗皮膏药,“安顺,去叫辇车来。”

朝堂上连着几日的风起云涌,终于在太子归朝这一天爆了,午时过后,弹劾太子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送进了御书房。

淳德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忍不住叹气,“朕觉得有些对不住太子。”

太监总管怀忠原本站在柱子边打瞌睡,听得此言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怀忠,你说太子这些年做得如何?”淳德帝把奏折扔到一边。

怀忠出了一身冷汗,这话要他怎么说呢?但皇上问起了又不能不说,斟酌半晌,方道:“朝堂上的事奴婢也不懂,只是奴婢瞧着,太子大婚这些日子,皇上比以前忙碌了许多。”

往常淳德帝不想批的那些请安折子,或是惯例报备的折子,都是扔给太子批阅的,淳德帝还待说什么,就听闻门外侍卫禀报,“皇上,右相求见。”

回到东宫,楼璟先拉着太子用清水洗了眼睛,“辣椒水熏久了对眼不好。”

“你这招倒着有用,”萧承钧微微地笑着,任由太子妃亲手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水,“是不是儿时常用这招?”

“哪能啊,”楼璟笑着,忍不住又在那泛红的眼角亲了一下,屋里没有人,太子殿下便没有阻止他,“若是让我爷爷看到我哭,定然会觉得有趣,让我站到院子中央换十种花样哭给他看。”

“哈哈,哭还能有花样呢?”萧承钧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象不出天下间竟还有这种祖父。

“当然有,”楼璟笑着搂住太子殿下,“以后若是殿下欺负我,我就到太祖的牌位前,换二十种花样哭给萧家祖宗看。”

正说笑着,有人来报,说有个姓云的侍卫求见。

姓云的侍卫,只能是有东宫腰牌的云八了,两人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挥退了所有下人,之余那个身着东宫卫服饰的人上前行礼,“属下云十六,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主人。”

云十六!萧承钧忙让人起身,果真是被派去清河探查消息的云十六。

清河离京不远,骑快马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云十六却花费了这么多天。

“清河境内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在抓探查消息的人,属下打听消息时险些被他们抓住。”云十六说出了自己晚归的原因,清河县如今是铁桶一样,除却刑部前去调查的官员没有被为难,其余凡事在清河县打听这件事的,一时三刻就会被一群看似地痞流氓的人抓走。

萧承钧蹙眉,清河一案由沈连督办,有这些人手又敢这么办事的,便只有沈连了。右相害他自是有理由的,可沈连与他无冤无仇,缘何要替右相卖命?

“清河县是否真的在修皇祠?”萧承钧坐下来,沉声一条一条地问。

“确有人在修皇祠,”云十六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那里有重兵把守不许人靠近,属下夜间去探查,现那里除却一堆木料,只有一个挖了很浅的地基,而且,清凉寺的扫地僧人说,那些木料是八月份才运过去的。”

楼璟闻言,眯了眯眼睛,这一切果真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

云十六接着往下说,清河县的诡谲之处还不止如此。

清河县如今已经人烟稀少,县城被大水淹没,不知何处冒出许多的地痞,赶着百姓往县城外去,还有人在路上抢他们的钱粮,导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云十六混在难民中才躲过了那些地痞的追捕,于露宿在青阳城外的百姓中,打听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那清河县令从三月就开始征徭役,在清凉寺后山修了一座十分奢华的祠堂,”云十六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难民中有一个木匠负责给那祠堂雕刻牌位,因而知晓颇多,“那祠堂并不是什么宗祠,而是一座生祠。”

“什么!”萧承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所谓生祠,就是里面所供奉的人还在人世,但因太过崇敬,就会修一个生祠,以祈上天保佑所供之人。这种生祠,自古以来也没几座,凡所供奉,无不是拯救天下危难的大忠大义之人。

“那里面供的是什么人?”楼璟也皱起眉头,如今的淳德帝如此多疑,谁要是被供奉在生祠之中,无疑就是触了皇上的逆鳞。

“沈连!”云十六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