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朝堂之中无小事,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姚筑踌躇了片刻,“皇上今日把清河一案全权交予沈连查办了。”

萧承钧微微颔,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明明到了内院,却说里面杂乱,让他坐在水榭上,若是还看不出这内中有问题,他这太子就白做了,“这庄子是你的私产?”

身体止不住地热了起来,楼璟合上书,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一时间有些呆楞。缓缓坐起身来,单手捂住脸,阳光从指缝里漏进来,掌中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美好才触感。

楼见榆气得胸口生疼,但楼璟的话也没错,若是他敢声张着叫了人进来,吃亏的还是他。

大舅的信其实就表达了三个意思:第一,你舅舅我很生气;第二,其他的舅舅也很生气;第三,你二舅和大舅母不日就会抵京。

“殿下也是皇上的臣子,只要能劝得皇上,是不是直谏都不重要,”楼璟把那只暖暖的手向自己这边拉了些,“父为子纲,却不能一味愚孝,从父亲把刑杖交给侍卫那时起,臣就明白了这个理。”

“知道了。”楼璟摆摆手,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饭桌前捧起饭碗,想起中午萧承钧给他的小勺子,心里不是个滋味。

“哈哈,就是,以前鞑子王来纳贡,还以为三皇兄是个公主,差点就把他要去和亲了。”四皇子闻言立时乐了,大声地印证着嫂嫂的话。

“不疼。”这么一说楼璟才意识到,那三个时辰的麻药已经过了,身上却没觉得疼痛。

“快醒醒。”太子殿下无奈地看着怀中越晃抱得越紧的人,只得腾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岂料那毛绒绒的脑袋竟然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软软的痒痒的……

谁料萧承钧眼中也是一片愕然,“……他们只说这活血化瘀很是厉害……”

楼璟自不会反对,不多时寻夏、映秋跟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寻夏与映秋作为陪嫁,一并进了宫,如今也算是宫女了。

“夫妻对拜!”礼官洪亮的嗓音响彻大殿,楼璟缓缓躬身,再抬头时忽而一阵晕眩,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努力跪直身体,奈何腰使不上力,眼看着就要出事,一只温暖的手迅扶住了他的小臂,并且用了几分力道将他托了起来。

楼璟笑着颔,看到寻夏手中的苦药,唇边的笑立时僵硬了一下,“我这是外伤,喝药也无济于事。”

夜,月凉如水,流泻于朱红琉璃瓦上,衬得皇宫越寂寥。

寻夏接过参汤端进了屋,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止不住落下泪来,“这府里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东西,我若不去敲打敲打他们,世子养伤的这些日子,我们……”

萧承钧收回赏月的目光,转而看向他的太子妃,良久方道,“是我杞人忧天了。”

“安国公世代镇守晋州,可我爹不会带兵,若是鞑子再犯晋州,就得朝廷再派大将了。”楼璟的声音有些冷。

“濯玉……”萧承钧微微蹙眉。

“东南的倭寇屡禁不止,若不是靖南侯,那里早已民不聊生。靖南侯归京,不出三个月倭寇必犯东南。”楼璟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看着今晚在月下显得孤寂的太子殿下,心中便十分憋闷,这个人明明有着济世之才,却生在这混乱不堪的淳德年,还要处处隐忍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大厦将倾,以吾一人之力支撑,不过是杯水车薪,”萧承钧黝黑的眸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越深沉,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的颓唐,反而蕴含着万千威仪,震慑四方,“与其勉力维系,不如效仿凤凰涅槃,于灰烬中求得重生。”

楼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负手而立的太子殿下,说出这番话的瞬间,仿佛立在波澜壮阔的山河之巅,与染血江山的灰烬中浴火重生。

怦然心动只在一瞬,楼璟单手附在心口,缓缓地笑了,“臣,会等着,与殿下,一起重整河山。”

夜已深,两人索性就在崇仁殿安歇了。

崇仁殿的床比八凤殿的还要大一些,楼璟朝床里挪了挪,凑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伸手把熟睡的人抱进怀里,用下巴在那柔顺的顶轻轻蹭了蹭。这个人以后会成为执掌天下的明君,此刻却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怀里,这般想着,心中便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翌日清晨,阳光照在杏黄色的帐幔上,萧承钧睁开眼,现太子妃又扒到了自己身上,一修长的手还十分不老实地伸到了杏黄色的内衫之中,抬手想把那只爪子拿出来,脸颊却又碰到了旁边的脑袋。

太子殿下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轻轻摸了摸那纤长的睫毛,缓缓凑过去,用自己的唇,在那轻抿的薄唇之上,悄悄碰了碰。谁知刚刚碰上,就被猛然吸住了。

楼璟忍笑忍得辛苦,直到太子殿下再次偷亲他,竟然还是亲的唇,便再也忍不住,张口就把那触感柔软温暖的东西含住了。

“唔……”萧承钧不禁瞪大了眼睛。

楼璟睁开眼,单手按住了太子殿下的脑袋,在那试图逃跑的唇上吮吸轻咬,辗转碾磨,直到两人都有些微微喘,这才单手撑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殿下,大清早就这般轻薄于我,是为何故啊?”

萧承钧看着那双灿若寒星的美目,一时间有些无措,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看着太子殿下呆呆的样子,掩藏在丝间的耳朵也渐渐染上红色,楼璟觉得心里又开始痒痒。

“咳,该起了,”萧承钧轻咳一声,坐起身来,“昨日我给父皇递了折子,咱们去静怡山住两天。”

楼璟依旧半躺在床上,伸手攥住太子殿下的衣角绕在指间把玩,知道萧承钧这是要避嫌,让淳德帝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朝堂上另有安排,“好啊,静怡山如今应该已经满山红叶了,正是游玩的好时候。”

静怡山就在京城的东郊,山上遍植枫树,每逢秋日,便会红叶满山,煞是好看。只是百姓通常只能去北山,南山是皇家别院所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淳德帝答应得很是利索,早上特意派了人来,准太子与太子妃去静怡山行宫小住。

“本是要带你去太子别院,没想到父皇竟让咱们住行宫。”打赏了前来传信的太监,萧承钧转头看向正在换衣服的太子妃。

“那正好,我还没住过行宫呢。”楼璟笑道,作为羽林军的四品中郎将,倒是去过行宫,不过是去守卫,作为主人住进去,倒是头一遭。

要去行宫,自然要东宫宫人先行去安排收拾,两人便不慌不忙的用了早膳,再去凤仪宫跟皇后交代一声,过了午才坐上车驾往东郊而去。

东宫一片安逸景象,朝堂上却是气氛紧张。

“皇上,清河县令招供,说今年三月太子令清河县修缮清凉寺,却迟迟没有拨银子,直到五月份才拨下一笔银子来,他便拿来修了清凉寺,竟不知这钱乃是修筑堤坝的钱。”刑部侍郎把昨日审讯的结果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