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居然还学不聪明。”沾血的长剑从车厢后壁抽出,破空声从身边掠过,一个黑色人影在他身前落下,缓缓道:“总是刺杀别人的人,被人刺杀的感觉如何?”

安余余光扫到李元吉进门,半空一个折身落了下来,从一旁的石桌上取来剑鞘套上,道:“多谢齐王殿下的宝剑,果真不凡,安余爱不释手,忍不住拿出来耍耍。”

李元吉等骇然回头,正好看见安余从那突厥青年的胸口缓缓拔1出长剑,那柄剑片刻前还挂在对方的腰上。

一旁守候的武士皱眉道:“殿下还等着你去赴宴呢!”

祝玉妍眼露嘲讽之色,淡淡道:“既然你认定是我杀了他们,那就算是我杀了罢!”

伏骞道:“因为那两个小子,现在入关查的极严,小鱼你没有关防文书,又长得这般出众,很难入关呢。”

这一老一少坐在一起,都悠闲自在之极,远远看上去,极平凡,又似极然,仿佛自成一个天地,让人觉得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去惊扰他们都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突利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摇了摇头,问道:“你们两个打赢了没有?”

寇仲一扫方才的颓然之色,意气风道:“就让本少帅先请我们的太傅大人去楼下的面馆用膳!哈,莫要嫌弃简陋,等晚上我和子陵得胜回朝,便让子陵做一顿大餐好生犒劳一下太傅大人……我知道小鱼最爱吃子陵弄的东西呢!”

安余一愣后恍然,漫不经意一挥手,道:“那些胡说八道用来恶心师妃暄的话,你也当真啊?我是阴癸派的,当然捡她们的坏话来说。不管怎么样,她们想要尽快结束乱世的想法是不错的……其实这天下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谁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能看见后世子孙万代?就是慈航静斋也是一样,之前她们不是千挑万选的找了杨坚吗?结果一个杨广就将家当败了个精光,大隋二世而亡……说不定今儿挑个不肖的皇帝,明儿他就生个英明无比的儿子呢?”

此言一出,恍如石破天惊。

师妃暄柔声叹道:“子陵身具道眼慧根,难道仍看不破、放不下吗?”

红拂女冷冷道:“不要唤我作大嫂,你若真把李靖当作兄弟,就不会累得他不听秦王的命令,千山万水来寻你们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那汉子将小船停靠在小码头,这码头建在一个小院的后门,汉子低声道:“就是这里了,大爷您……”

若换了太平日子,这些人还要顾虑对方的背景,只敢捡无权无势的来欺压,可是在这乱世,多的是家破人亡的豪门贵胄,这般独身在外的少年,想来便是富贵也是有限的。

他跟踪而至,就只为了替他惊走婠婠不成?

一时间,连岳山强势复出的风头都给他抢了去。

边不负目光落在安余身上,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安余的存在,岳山亦不知安余的根底,若是布置得宜,也不一定就怕了他们三个。

石之轩冷哼一声,眼中寒芒乍闪,语气却平淡如水,道:“不死印卷昨天晚上落到了你两个师兄手中,一人一半,如果你要学习不死印法的话,就必须拿到不死印卷,届时即使你不能领悟,我也会倾囊相授。”

安余啊的惊呼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祝玉妍和石之轩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系。

石之轩哂笑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小鱼你是否应先回答我的问题呢?”

虽然二人若生死相搏,胜负未可知,但是以侯希白的性格,他既不肯告知石青璇所在,那么他便是打赢了,侯希白一样不会开口。

倒不是这少年长相丑陋,恰恰相反,他绝对是人们所能见到的最美丽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安余漠然看着前方,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五年,他也不过十九岁,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拿什么去杀成名多年、可与天下第一高手宁道奇相媲美的人物?

安余讶然道:“前辈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吗?”

安余皱眉道:“师妃暄也在山上?”

少年的手腕纤细之极,仿佛稍稍用力便会折断一般,肌肤白皙的近乎透明。

安余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抬起手挡住直射入目的阳光,眯着眼睛看见船头背面而立的人影,一袭朴素青衣,身形秀逸颖长,漆黑的长挽起后又披垂双肩,简单的操舟动作在他做来也让人赏心悦目,竹篙轻点处,轻舟如飞,破浪乘风,说不出的闲适悠然。

那不过是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孩子罢了,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长披肩,眉目如画,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不见半点杂质,正带着几分诧异的看着。

康鞘利张口吐出一大团血沫,歪倒在地。

那一句“生”字才刚刚入耳,他那连面目都已经模糊了的父母还未曾相见……

还有那个,他怀着巨大喜悦和希冀来相见的人,还不见踪影……

人生便是如此大喜大落,一心求死的时候死不去,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却又活不得……

“砰!”

一声巨响,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安余艰难睁眼,便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青色背影,山一般的挡在他身前,熟悉异常。

这一幕,似曾相识。

岳山?

不,不对……

不对……

或许是冷风吹的太久,或许是雪花不慎入了眼,眼睛忽然感觉有些酸胀……

耳中已经传来石之轩冷冷的声音:“岳霸刀你竟敢又来管我的闲事?”

岳山沙哑难听的招牌声音传来,哂然道:“你石之轩的事怎算的上闲事?你两度杀我未遂,老夫今天给你第三次机会,勿要错过。”

石之轩冷哼一声,淡淡道:“老夫今日却未有教训你的兴致。”

将一物扔在地上,语气平淡道:“安余你不曾让为师失望,已有资格得到老夫真传。此乃为师数十年功法心得,不死印法亦在其中,此番赐你。”

负手而去。

岳山转身扶起安余,道:“你没事吧?”

安余摇头,直愣愣看着他:“你是谁?”

岳山张了张口又闭上,拾起地上的薄册放进安余怀中,将他扶上背,道:“回去再说。”

背后却忽然传来少年略带沙哑的呢喃一般的声音:“徐子陵……”

岳山身体一僵,声音微低:“我扮岳山许久,还是第一次被人戳穿呢,小鱼你真厉害。”声音已不复沙哑,变得清朗悦耳,带着温暖的浅笑,不是徐子陵是谁?

安余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放松了身子挂在他身上,声音低而虚软道:“你的背影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怎瞒的过我?上次在成都也是你?”

徐子陵感受到背上的少年全心身的依赖,心里顿时软了一块,嗯了一声,低声道:“上次就给你认出来了?”

安余摇头,比划了一下,低语:“上次肩比现在宽,我虽然觉得很熟悉,却不敢确定,唔,你这次为何没有学上趟一样把肩膀垫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