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余去势终尽,在树梢上轻轻一点,一剑横空,竟然主动出击。

忽然,一种莫名的凉意和危机感传来,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杨虚彦反应奇快,狂吼一声,整个人疯狂撞破车厢,扑了出去,落在地上一个翻滚爬起来,向前亡命扑去。

安余引他入房坐下,道:“殿下有心思?”

他既开了口,别人自然只有听的份儿,一个个随着他转身离去。

他不耐烦和这些人敷衍应对,目前恢复功力才是最重要的。

“安余不敢妄自菲薄,这天下武功强过安余的不知凡几,但是如安余这般年纪的却一个也无,将来的魔门第一高手,非安余莫属。”如此嚣张的话他却说得极为平淡,宛如天经地义一般,他话音一转,由平淡变为断然,声音也提了起来:“若非父母已然丧命在师尊手中,弟子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师尊只因为安余询问一次父母下落,便对我喊打喊杀。”

安余耸耸肩道:“我对美女是没什么兴趣的,我师姐和师妃暄都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美人儿,我看见她们唯一的念头就是躲的越远越好。”

见他终于现身,安余扭过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从袖子里掏了一个苹果出来,用雪胡乱擦了两下,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未开始咀嚼,胸口又是一阵闷痛传来,看着苹果上沾的血迹,顿时食欲全无,一口吐了出来,剩下大半个也随手扔下了山崖。

“跑了?为什么?”

他方才明明感觉安余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侧,一掌悄然拍向他左肩,慌忙应对之后却豁然现,安余竟站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位置,若不是安余对他并无恶意,只这一下就能让他吃个大亏。

徐子陵摇头失笑,道:“这句话就有背后中伤的嫌疑。”

安余讶然道:“难道竟然不是吗?”

徐子陵淡淡道:“小姐这个『请』字是问题所在。说到底都是要我们屈服顺从你的安排。我和寇仲自少便是无家的野孩子,最不惯受人管束,小姐明白吗?”

红拂女冷若冰霜的盯着寇仲徐子陵二人,沉声道:“李靖在哪里?”

门一打开,便看见寇仲大大的笑脸,看见他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道:“小鱼儿,居然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陵!小陵!你看谁来了?”

安余不语,只听那大汉继续大声喝道:“偷了大爷的钱,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洛阳来,你当大爷是吃素的不成!”

惊走婠婠后,徐子陵用最快的度换了装束返回,到底还是迟了……可恨他假扮成岳山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失之交臂。

满楼皆寂。

席应哈哈一笑,随之跃出。

石之轩娓娓而谈,道:“花间派和补天阁的武功截然不同,我先后潜入佛门二宗修习佛门武功,创出不死印法,便是为了将这两派武功融为一体。我没有将不死印法传授给你,非是为师小气,而是因为十多年前我将它录制成不死印卷交给了秀心,按照我魔门的规矩,不死印法日后便只有这一种传承之法,即使是我,除非你得到不死印卷,否则我怎都不能将完整的不死印法传授给你。”

安余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简直就是、就是……乱七八糟!

石之轩看着他,目光柔和,温声道:“你自称是祝玉妍的徒儿,却为何不会半点阴癸派的武功?”

安余脚步一顿,伸手握住剑柄,扬眉道:“你要留下我?”

而其中的散花楼更是川蜀最大的青楼,足与长安的上林苑齐名。

婠婠皱眉,安余淡然道:“从巴陵去彭梁的路上,花销太大,一不小心钱花完了,便将它卖了十几两金子吃饭,现在连钱都已经花掉了,地图更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安余亦学着他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此人,罢了露出笑容来,带着几许羞涩,几许天真,甚至还带了几分淘气和几分满意,声音亦清澈欢喜,缓缓答道:“你从哪里来,我便从哪里来。”

婠婠嗔道:“小鱼儿你又不理姐姐,姐姐一路风餐露宿,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容易见到鱼儿你,竟连话也不肯和人家多说一句。”

徐子陵将烤好的獐子递给他,接过看也不看便朝嘴里塞,等徐子陵吃完,将马匹包裹安置好,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好回来时,现安余还在吃,地上一地的骨头,诺大的一个獐子,已经只剩了一条腿。

看着少年迷蒙的大眼,脸上因挨着船板而印出的红痕,还有唇角的湿痕,徐子陵心中暗叹一声,明明知道这孩子将来会成为他们的大敌,但是即使在他熟睡中,自己也完全生不起任何暗算他的心思来。

一个身影向后腾空而起,慢慢落下,在不远处站定。

安余有些可惜,道:“虽然是小孩子的把戏,可也是专为赵德言设的陷阱,不然宰一个可达志也行啊,居然就只逮住这么一只小虾米,真是暴殄天物。”

安余嗯了一声,道:“可见到他们了?”

李元吉叹道:“那两个小子滑溜的很,我们下去的时候早就溜了,而且那两个小子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惹了一堆魔门中人摸进了宝库,好一阵乱斗。那两个小子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现在宝库里面充满了沼气,若不是因为这个魔门中人纷纷退出,我现在都不能脱身呢。”

安余暗忖只怕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那两个既然知道李元吉会监听,岂会没有布置?又问道:“既如此,邪帝舍利应该在他们两个身上才对,为何殿下会说还在库里呢?”

李元吉解释道:“安兄你有所不知,我派人搜遍全库,在一个箱子下面现了密道,原来是库中有库,里面藏有大批的兵器铠甲……那库中库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试想,那邪帝舍利肯定应该藏在最隐秘的地方才对,那两个小子连库中库都没有看见,又如何能找得到邪帝舍利?”

又兴冲冲道:“安兄你放心,父皇已经将宝库交由我处理,等我派人将库中的沼气抽干净,定能找到邪帝舍利与你。”

安余笑道:“如此多谢了。原本是两厢合作的事,如今我半点气力未出,只管坐享其成,委实不好意思。”还不小心弄死了杨虚彦……

李元吉道:“安兄何必和我客气,你知道我……”

他话说一半便霍然顿住,道:“安兄你好生休息,最多半月,我定会将邪帝舍利捧到你面前。”

安余微微点头,送他出门。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不由叹了口气。

那两个小子,突破万难,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宝库,谁知最后却为人家做了嫁衣裳,只是想想都让人不忿。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安余草草用了早饭,便去客栈寻徐子陵。却见客栈前后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顿时大惊,差点立时打进去,只因里面一直安安静静,才没敢轻举妄动。过了片刻,见有人从客栈中出来,禁军也随之撤去,连直奔“岳山”房间。

进了门,一眼便看见徐子陵版的“岳山”正含笑看着他,大喜道:“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呢!”

徐子陵哑着嗓子道:“小鱼难道不知道老夫和李渊是多年的好友吗?方才不过是唐王来找老夫叙叙旧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安余笑的乐不可支,道:“若是李渊知道他四处抓捕的徐子陵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哈,子陵你这副嗓子真难听!”

徐子陵恢复自己的声音,道:“小鱼怎么会一大早过来这边?”

安余道:“自然是为了来安慰某两个丢鸡不着蚀把米,为人做了嫁衣裳的小子,省的他们一时想不开,跳进永安渠了此残生呢!”

徐子陵笑道:“恰恰相反,今趟我们不仅顺利得宝,而且还有了平安撤回彭城的万全之策……何须你来安慰?”

安余正要在细问,敲门声起,徐子陵做了个手势,过去开门。

安余偏不回避,大大咧咧等着看是谁过来,反正不少人都知道,他在成都时曾得岳山庇护,最近又是被岳山救了一命,来见他也是应当。

然而当一把清澈优美的声音入耳时,他立刻改变了主意,悄然挪步,无声无息转到屏风隔开的内间,坐在床上光明正大的偷听。

只听师妃暄的声音淡然响起:“寇仲可还好?”

徐子陵淡淡道:“托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