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段深竹问曲稳知聆会如何选择,其实他自看了那些照片后就想知聆跟赵宁哲果断离婚的,可是在知聆未醒这段日子他跟赵宁哲相处也算挺久,赵宁哲的举止都落在他的眼中,除去“艳~照”那回事,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五好丈夫。

房门打开,有人迈步进来,见状又惊又喜,极快过来。

承鹤附耳听着:“那皇上是想何时行事?”

他难以忘记,是的,当初方家小女又有哪个不晓谁人不知?他慕名而去,谁知却听到她那样一番话……赵哲的眼底忽地浮现淡淡地伤色:原来,他一直都无法释怀。

唐嬷嬷见她笑微微地,但话语之中却极有玄机,当下只做没听到的,垂眸端坐。

可笑她居然一直都不知情。若非方才段重言问话时候流露出紧张神色,她也不会想到。

段重言皱眉,心想:“纯明的情形如此凶险,竟在这时候召我过去,必然是要说今日之事,我原本以为收纯明在内宅是对她好,怕杂事多,她又多心,才特特安排去别院,没想我离开这几天,竟又天翻地覆,原来我仍是薄虑了,她的身子本就不好,最近才有些起色,能经得起几番折腾?三弟常说我害了她,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祖母跟母亲那边本就不怎地看中她,我若不去,倒又让她们格外不喜,何况有些话,也是时候该说了。”

那位教授仍在洋洋其谈:“在气象学上,有一个著名理论:‘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蝴蝶效应……”

段逸哭得双眼红肿,大颗大颗地泪落不停:“我不要,娘在哪里我也要在哪里……我要跟娘在一起……”

老太太阴沉着脸,看向太太,太太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

“你不用拿他来做由头!”老太太陡然震怒,道,“那么,让老三去永安王府求永安王爷替你脱了官奴身份的,也是他?”

等赵哲去了,知聆便想告辞,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段昭仪请自己来的这一趟,或许多多少少跟赵哲有关,但是看赵哲跟段昭仪的反应,却都不像是事先设计好的。

由青略微抬头,对上段昭仪沉思的双眸,道:“承鹤公公深得皇上宠信,后宫里多少妃嫔想要巴结他,他却对谁都是冷冷淡淡,并不格外亲近,前儿能跟娘娘说那么久的话,已经是有些奇怪,何况公公从来都是个惜字如金的,怎么会跟咱们说什么芍药花?”

段兴玮道:“就是上回说的……我去见京娘,又多生了些枝节,幸好有哥哥奔走。”

老太太皱眉:“你这话说的不懂,为什么叫吓到了我?”

段兴玮见避不过,便站住脚,笑道:“我正要家去,没想到竟碰见你。”

这位帝王,自先前为太子的时候就喜欢微服游逛,登基之后,隔三岔五也还喜欢四处走走,这习惯竟未曾改。

女人行了礼,知聆便问:“逸儿跟着你,可还听话?”

对此事她从来都是懒散的性子,不热情,也不算冷淡,不抵触,却也不热衷,但是这一次,露天野外,芍药花圃之中,那样彻头彻尾地男欢女爱……知聆想了会儿,身上便又热,叹了口气,从旁抓了块帕子,遮住脸。

段重言见那长凳上落着许多花瓣,便抬手拂去,掏了一块帕子铺好了,才让知聆落座。

承鹤见他知闻,忙低头回道:“是段昭仪,送了百合莲子汤来。”

——她做不出。

刹那间就好像是流光回溯,段深竹看见那日的自己,驾车疯似的往前,他平常都是很稳的性子,但那一刻却不同,脑中有种盲目的安全感,促使着他不停地往前。

段家的这别墅有些年头,正好位于五大道上,是法式建筑,墙里墙外绿树如荫,后院处更有一棵古树,据说是建这别墅的时候一块儿栽下的,经过战火纷乱,太平盛世,此刻安详地舒展枝叶,如一个无欲无求的老人,享受阳光、雨露、和风。

“我是问你!”对方提高声音。

段逸见状,慢慢挪步出来,垂着手,低下头:“爹爹……真的是娘让你来找我的吗?”

知聆笑笑:“我并没有那么七窍玲珑,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这些又有什么可恼的?就如你所说,既然有个宋缎,多一个彩鸳又何妨,何况她出身寒微,家里的一干人都等着她养活,有这样的出身她自然是巴不得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顺流而上……我是明白的。何况我是这个身份,又有什么可争的?实话跟你说,就算是你给他弄一百个一万个妾室,我也是分毫不放在心上。”

红玉被她一说,才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是我一时急了,怕真的弄出人命来,就……”

知聆摸摸他的小脸,道:“逸儿,你听娘的话不?”

彩鸳小心翼翼道:“我听着像是爷带着逸哥儿过去了……至于生了什么,却一概不知……”

医生皱眉:“这……”

话音刚落,赵宁哲抬手便是一巴掌,美人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倒,身子贴在墙上,手捂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赵宁哲从未动过手也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现在这样,必然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陈嬷嬷心头一惊,忙垂手:“二小姐说的是。”

练素爱道:“佩玉怎还不回来!嬷嬷,你去看看逸哥儿回来了不曾,若回来了,就把人叫来!我要问问看,他爹带着他去见那个贱……不,应该说是他的亲娘,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声音听来淡定,内里却含着一股阴狠。

段深竹有些出神,曲稳自不知他想什么,看着车窗外红男绿女,人来人往,说:“说起来赵总有些贪心不足了,放着那样的美人在家里,他居然还有心去啃外头那些低级货色,像大爷我这样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都觉方知聆是极品,可惜……男人啊,天生就是贱,吃着碗里得守着锅里的。”

知聆心头一跳,心想:“稍微怪责?”方纯明因此呕血几乎“过去”,只是个稍微怪责?

就好像是撕破了什么东西,知聆竭力睁开眼睛,对上段重言红的双眸,当看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眸中的痛色才有一部分转化为惊喜。

知聆笑盈盈地:“我跟我先生要去度假了。”

“真面目……”聂文鸳重复。

知聆怔怔地听着这一番理论,心中极为震动:她从来没有听人这么说过,却跟她穿越之后的想法有些契合之处。

段重言扶着她,见她脸色惨白,他也惊得不轻,正欲再问,知聆已经抬手,握住他的手:“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何见逸儿?”

段深竹不知道的是,知聆说睡就真的睡着,而且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你要怎么样,是你的事!”知聆气急,“段总,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

“我……我……”聂文鸳目光变幻,想给自己好一个理由,“我……我救了你出来,然后去打电话……”

倪丽怔住,而后大为感动。自她担任秘书以来,段深竹跟她从未说过半句私话,如今这却是怎么了。

目击者再度吃了一惊,等他们自行消停后,才说:“好吧我只说一次,你们别再来烦我啦,当时我的确见过那场车祸,可是我到场的晚,那个遭遇车祸的人已经被救出来了,原来是他开车太快,自个儿撞上栏杆了,差点就掉下悬崖,他旁边靠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身血,吓了我一跳,以为她是跟那男的同车的,后来我刚下车,救护车就来了,我也就没帮上手。”

知聆一惊,急忙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是火热的地面,头顶太阳晒得人就要化了似的,知聆正下了台阶,就在这一刻,从门口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这小孩儿被人牵着手,慢慢地走过这里,脚下并不停留,然而小孩儿的头一直都转向这边,两只乌溜溜地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内,像是期盼着什么。

胭脂见她一张口就堵住了她们的退路,不由苦笑。

知聆一怔之下,垂眸说道:“好的,没事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