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刺忽然在黄石耳旁低声说道,黄石循着目光往外望去,只见周式步履沉稳地走来,身后跟着老奸巨猾的周伯和看似正派的田伯明。

不够呀,远远不够,距离五贯还有些距离。但黄石不会一股脑地把所有脑筋急转弯端出去,一切事物都有个过程,从少到极盛,再又极盛到少,到最后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田伯明说着关于郑然的故事,黄石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他到底什么心思了。末了,田伯明正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那黄石谢吴老不罚之恩。”黄石耸耸肩不与吴老计较,笑道,“吴老,今天先练字还是先扫地?”

刘晴儿脸颊微微一红,正要答话,忽听山长千金周玲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惊慌地指着黄石。

可周式却未答话,他径自在砚台里磨了些墨,待墨水研好,又取出纸笔,在纸张洒脱地挥写了几句诗词。黄石抬眼一看,正是自己刚才朗诵的那《游园不值》。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襟坐在书桌前,两鬓黑白掺杂,下巴垂着两寸长的胡须,面目虽然慈祥,却有股不怒而威的气质他就是官家钦封的从七品国子监主簿,岳麓书院山长——周式。

“让他进来!”一声极其稳重的声音传来。

“周兄过奖了!”黄石略作停顿,问道:“周兄,那天在山上时,您和郑公子的关系好像有些——”

“嗯?”张可可并着脚,疑惑地望着黄石。

黄石耸了耸肩:“这件事情我会负责的。”

张虎子从屋子里搬出一条小凳子,放在黄石身前道:“石头哥哥,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水。”

郑然心下盛怒,越想越这么回事,但此时又不好明说,硬着头皮正道:“周伯,这里是书院之外,应该不属书院管辖吧?”

他娘的,老是说不过他!郑然大怒,今天他带了三个人来,就是要狠狠地教训黄石一顿。可黄石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太可恨了!

张铜锤挠了挠头,心里不禁黯然,瘪嘴道:“没,没好,还躺在床上。”

“染病。”

好书推荐?你当这里是中文网啊,藏书阁内的藏书都是经过层层把关的,想找《当朝宰相风流事》、《岳麓美男与村姑不得不说的故事》等这些解闷书,必须要去市井里淘。黄石隐隐看出众人的古怪,不像是来借书的,而是来生事的,不管自己说什么书,他应该都会觉得不满意。想到这儿,黄石笑问道:“哦,这位公子身心疲惫,想必是读书用功过度而感到疲劳吧?”

黄石开玩笑道:“吞吞吐吐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黄石盯着吴老头,不知道吴老头是什么意思。想到当初例钱从每月一百五十文增加到三百文钱,就猜想自己对吴老头必有用处。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凡事随机应变。

最后,黄石带着泪水,领着众人向周伯和两位先生认错,并称甘愿受罚!

“是!”马刺和小牛等人大喜道。-====-

黄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本来他是想搞几坛酒回来的,可惜书院明令学生和斋仆禁止饮酒,所以喝酒壮胆的计划被迫取消。

“千真万确!”黄石道,“周伯,我是为了书院的福祉着想,也是为了广大斋仆着想,才主动向您请缨的。”

“放肆!”刘夫人喝道,“这奴才以下犯上,罪不可饶,周起,我命你将他拖下去棒打二十!”

讶然之下,她惊得抬起头来,吓的啊了一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头戴青巾、一脸绽放着迷人笑容的男人,而自己便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周伯转过身道:“书院后门,吴老头没跟你说吗?”

日,我说死老头能安什么好心,算你狠!黄石咬咬牙,懒得跟吴老一般见识,头也不回地出了藏书阁。

“嗯?哼!”

果然不是一般啰嗦,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的魅力太大了!黄石坐到床沿,接过费成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大哥气派十足。而孟龙已经被黄石派遣到门外,当起守门重责,以防有人偷听。

斗完嘴,周伯就转向了黄石。台面上是巡视黄石的工作进展,实际上却是偷偷询问监视郑然的进度如何了。黄石恨不得破口大骂,明知道最近抽不开身,有什么好探听的。

“这是为了维护你我双方的利益。”甭管他说什么,黄石坚持自己的意见。

“就三个问题?”

书院的课程一般安排在上午,偶尔下午也会有课,具体情况视讲师而定。其余时间则由学生自行安排,自习也好,郊游也罢,以自觉为主,学习氛围非常轻松开放。因此,这个时候书院显得很冷清,方便了黄石和张铜锤的行进。

就在场面变得混乱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喝道:“是谁在书院门前放肆啊,还不通通给我住手!”

“妈的,风紧,扯呼!”黄石二话不说就要绕道而行,正面冲突实在不利。但只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在郑然那群人中,赫然现了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

听了黄石的话,胡仁吓了一跳,他急忙左顾右看,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啦,用这种口气说话,若被人听到再传到知州大人的耳里,那可就遭殃了!”

“无边光景一时新——”

一旁的周见韦嗤笑一下,啪的一声,展开了折扇:“哎呀,郑公子,我们作诗归作诗,与一个乡野村夫计较做什么?莫不是你临阵脱逃,才故意把罪责推到他身上的?”

众人亦笑呵呵地称赞一番,一个肤色较黑的书生微笑道:“轮到在下了?好!”说罢,望着大好河山缓缓吟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女便是黄石的舅母陈巧花,这是黄石五天来第一次见到她。陈巧花看了眼张三爹,故作惊讶道:“爹爹也在呀,怪不得刚才寻不着您呢!”

“呃……我倒觉得他蛮厉害的——”

“聒噪,谁让你插嘴了!”

“我——”

宫牛听着旁人的谈话,有些紧张地望着黄石低声道:“黄哥,怎么办?”

一群鸟人,没本事只会瞎嚷嚷。黄石不在乎地笑道:“我没偷没抢的,怕什么。”说罢,取出一串钱塞给宫牛道,“拿着。”

“给,给我的?”宫牛怔道。

“同在书院做事,不要客气!不过,回去后莫要告诉他人!”黄石抓了一把花生米,估摸一下时间,该是去找周伯的时候了,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去去就来!”

留下一愣一愣的宫牛后,黄石离开了后堂。但他并不知道,有三个彪悍的小厮对望一眼,俱露出一抹邪笑,悄悄跟上了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