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明道:“我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我来此是为昨日之事深表歉意的。郑然是我外甥,他在家中是个独子,性子自幼狂傲,行事偏激,我把他带到书院里来,便是磨练他的心性,以期望能改变些许……”

“迟到便迟到,哪来许多理由!”吴老睁开眼打断了黄石的话,“换作其他人,老夫早就让他扫地出门了,岂能让你嬉皮笑脸的。”

登徒浪子,郭叔白了白眼。

“无人能出其左右?”黄石惶恐道,心里却道:那是当然了,能被奉为经典的诗能差到哪去啊!

郭叔恭敬地应了声是便打开房门,请黄石进屋。上回弹劾刀疤的时候,黄石和几个斋仆一起面见过周式。算起来,黄石这回是第一次跟山长单独会面。

郭叔敲了敲门禀告道:“老爷,藏书阁小厮黄石来了。”

“拙作?”周见韦一愣,失笑道,“黄兄,您这要是拙作,我等一干书生还有何面目在书院呆着呀!想不到黄兄区区一名小厮,竟有如此大才,真是令人佩服。”

黄石拔起一根杂草,在手上卷了卷,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张三爹和陈巧花对望一眼,不知黄石为何突然冒出这一句。陈巧花皱眉道:“那又怎样?”

“您老手艺不错,这猜测的功夫可就差了。”黄石拾起一个箩筐笑道,“我如今在书院的待遇可不是以前能比了。”

这厮怎么每次运气都这般好!郑然心里气不过,瞪了一眼黄石。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愚钝之人,反倒有些小聪明,忽然转念一想,立马看出了点猫腻,暗怒道:这厮必定和周老头沆瀣一气,把我给算计了!

“跑?我为什么要跑?”黄石失笑道,“我倒是看郑公子你跑的很急呀!”

“好,谢谢你,铜锤!”黄石笑着拍拍张铜锤的肩膀,“你娘的身体最近有没有好点?”

“但天知地知!”吴老淡道。

众人对眼一望,都暗觉得机会来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大叔笑道:“近来我深感身心疲惫,想找本与众不同的解闷书看看,不知你有什么好书可推荐的。”

“呃……这……”两人都犹豫了起来。

“嗯哼……”吴老放下手中的毛笔,黄石这家伙经常露出一两句不无道理的话,令他感到颇为惊讶。吴老问道,“问问而已,你那些琐事与我无关。不过,你来藏书阁有几天时间了吧?”

“周伯英明,天大的冤情哪!”黄石慨然长叹,当场把刀疤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全盘倒出,其情之真切引得在场斋仆潸然泪下。

妈的,敢给老子装死!黄石点点头道:“嗯,把他们也绑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是男人。

黄石对周伯附耳说了几句话,只见周伯微微吃了一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皱眉道:“虽然我从前略有耳闻,不过都没证实过,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周起,是周伯的名讳。现在刘夫人不叫周伯,直呼名讳,显然怒到了极点。周伯一愣,忙道:“刘夫人,看在——”

两旁的景色飞快地掠过,呼呼的风声在耳旁响起,就在刘晴儿心颤之际,却突然感觉身体一滞,似乎被紧紧地裹在一个暖烘烘的被窝里。

“啊,去哪里?”黄石一诧,跟着周伯走去。

吴老道:“我只是放你藏书阁的假而已。周老头说,今天你得去山门迎接知州的到来……可不要偷懒跑了……”他似乎猜透了黄石的心思,补了一句。

此人黄石认识,是藏书阁的熟客,于是上前迎道:“古公子早啊,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有兴致出来念诗啊?”

“谢黄哥赐座!”

期间周伯来过一次,贼眉鼠眼的他和故作深沉的吴老一个照面便互相斗嘴,把黄石看得一惊一诧的。

吴老啐道:“不就约法三章么,难道你认为老夫说话不算数吗?”

吴老伸出三根枯槁般的手指头道:“回答我三个问题,三个问题都答对了,我算你过关!”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憨憨傻傻的张铜锤竟未觉黄石有任何变化。这让黄石感到郁闷无比,准备好的说辞都付诸东流了。不过,经过岳麓山门前的那一闹,黄石确确实实感受到张铜锤的兄弟义气,每念至此,依然感慨颇多。

“这厮疯啦!”有人指着狂似的张铜锤叫道。论打架,这几个文弱书生可不是张铜锤或黄石的对手。

就现阶段而言,黄石还真不想遇见他,据说郑然在岳麓书院如此嚣张,依仗的不是家道富有,而是他在书院中的关系,岳麓书院二把手田伯明是他舅舅!有关系和没关系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任何时代都如出一辙,郑然就是这所书院的混混。

这点黄石深有体会,无论在校读书,还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旦有上级领导视察,下面的人就有得忙活了。

才子们露出讶色,紧接着第二句从黄石口中蹦了出来。

郑然见黄石久久都没有反应,不由竖起浓眉道:“怎么,不乐意吗?”